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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子尽头似乎起了滚滚黄尘,遮天蔽日的。四郎急忙躲在一户人家的矮墙下。 昏黄的尘土里出现了一辆板车。板车一路缓缓而行。板车一出现,那些躺在路边的尸体和白骨都立了起来,走到了巷子跟前,密密麻麻好像一片小树林。 板车在这片尸体前停下来。四郎探头一看,一个戴着草帽的少年身边跟着一条巨大的似狼非狼,似狗非狗的怪物。 少年想一个将军一样,检阅着这些立起来的尸体,又像一个屠夫一样,挑选着新鲜的猪rou。只见他时不时挥动手里寸长的钢刀,把那些刚死不久的尸体的头割下来,扔给身边的怪物。 怪物就俯首在他脚边,吮吸人头里的脑汁。吃得咂咂有声。 四郎看得呆住了,这不是那个卖西瓜的瘦弱少年吗?虽然他带着草帽,可是那双标志性的、诡异的绣花鞋四郎绝对不会认错。 小黄雀忽然低估了一句:“真倒霉。”然后又补充道:“你打不过他们的。半妖,快把rou都交出去,或许能免一死。” “闭嘴!”四郎低声说,恨不得捏死肩膀上的猪队友。 那只怪物耳朵动了动,似乎听到了什么,猛地转过头,抽动着鼻子向四郎躲藏的方向跑来。 四郎的心脏砰砰跳动,他握着竹剑的手直冒冷汗,聒噪的猪队友小黄雀终于噤了声。 十步,九步,八步,七步……四郎瞪大眼睛,捡起一块石头,用符篆一层层包好,又用食盒里的米饭粘贴的严严实实,准备等这只怪物再近一点就飞符篆出去打它。 可是,怪物却在离四郎五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原来,四郎刚才走得匆忙,食盒打开来,最上层的一只醉糟鸡掉了出去。 这道菜是把肥母鸡煮熟晾冷,然后将酒糟剁细,上笼屉蒸透,然后将酒糟和入鸡汤内。 之后,四郎将鸡与盐,白糖,高粱酒装入陶罐里,密封腌制四个时辰。然后再次开盖,将鸡翻一个面,加入先前做好的酒糟鸡汤汁,五香粉和绍酒,搅拌均匀后又密封腌制四个时辰。 这样做出来的醉糟鸡色泽香艳,rou质软嫩,味道醇香,连骨头都是酥脆的。显然,怪物也懂得欣赏四郎的手艺,一口就含了进去,咀嚼几下就吞了进去。 四郎探头出去,目光刚好和那只怪物对上了。 四郎:……orz 怪物:……^^ 怪物嘴巴油乎乎的,看到四郎之后,脸上咧出一个很奇怪的,像是笑一样的表情。 “哥哥,你在那边磨蹭什么?”少年割下一个人头,转头一看,脚边的怪物不见踪影,急忙过来寻找,四郎慌忙把头缩了回去。 怪物似乎吃饱了,少年再喂它吃手里的人头,怪物就呜呜的拒绝,少年也不强迫它。 “那就留到晚上吃吧。”说着,少年就把人头啪一声扔到了板车上。 “今天哥哥的食量不大,我很不高兴。难道是因为哥哥嫌弃我找到的人脑不够新鲜吗?那我再去活人里面给哥哥挑一个好不好?”少年轻柔的声音传来,四郎却听得寒毛直竖。 这时,那只怪物呜呜了两声,似乎在撒娇,少年轻轻笑了起来:“真是拿你没办法啊。好吧,白天就听哥哥的。到了晚上,哥哥可要听我的哦。” 说着,巷道理再次响起了车轮滚动的声音。 等到板车的声音咕噜咕噜远去,那群尸体又走回了原位躺好,有些没有头,晕头转向的走了几步,啪一声撞到了墙壁上,霎时污血四溅。 四郎心惊胆战的爬出来,拼命向外跑去。一直跑出去好远才镇定下来。这回连小黄雀都没有嘲笑他了。因为刚才真是千钧一发。若是被那个穿红绣鞋的变态发现了,他们两个绝对无法轻易脱身。 等到了祝家,道长被花娘子缠得十分不耐烦,看到四郎急忙走出来。 四郎把路上的事情说给他听。 道长沉默片刻,才说:“大概是遇见了奈何桥的守桥人了。不必担心,那只怪物虽然喜欢食用人头,却不会去主动伤害凡人。倒是那个弟弟更加邪性。怪物虽然吃人头,但是最喜欢吃的还是熟鸡,你这次也算是误打误撞了吧。” 完了就不再多说什么,半句安慰的话都没有,就坐回去继续念经,并且让四郎在一边帮忙敲铜磬。 四郎倒也不娇气,他说这些就是心中疑惑而已,并没有撒娇想要得到安慰的意思。这时候疑惑解决了,他也心平气和的坐了下来,按照道长的吩咐,隔一会儿敲一下面前的铜磬。 这敲铜磬也是有讲究的,铜磬响一下,黄泉路上就会光亮一闪,灵魂可以借着这照明前行,所以不可以连连敲,不然死者的亡魂便会匆匆踉跄。四郎考虑到两老的年岁都大了,敲得比平常还要慢一些。 敲了一阵铜磬,太阳便走到了中天。屋子里陆陆续续来了许多吊唁的人,祝老汉的几个女儿都回来了,媳妇畏惧人言,带着娘家人和小儿子也都回来了。屋里称得上人声鼎沸,热闹的有些不堪。 小黄雀呆的不乐意了,扑打着翅膀嚷嚷:“半妖半妖,我们回去吧。这里又脏又臭的,还有许多凡人。我们回有味斋吧。殿下对你多好,你为什么总跟着这个穷道士?” 四郎匆忙伸手去捂它的鸟嘴。 道士在旁边听到了,冷冷的说:“你回去吧。今晚也不用来送饭了。” 花娘子妖妖俏俏的走过来,柔声说:“是啊,四郎回去吧。晚饭我来做就好。”这位已经自动带入师母的角色了。 四郎以为道长在生气,有些讪讪的。想走不敢走的样子。 道长并不多言,闭上眼睛从怀里摸出一个符篆递了过来:“回去吧。晚上的招魂仪式我来就好。你回去的路上自己小心点。这么大人了,总要长点心。遇到怪物要有拼命的觉悟,实在打不过,才能扔出这道符篆。” 四郎接过符篆一看,是一个很古旧的符篆,似乎被苏道长揣着怀里很多年,并且经常用手爱惜的抚摸。符篆都有些毛边了,上头的朱砂却清晰如昨。 这符篆上的纹路十分复杂,四郎还没有接触过。不过,他毕竟也算是道士入了门,此时一看这个符篆就知道不是凡品——一摸到这个符篆,刚才残余的那点惊慌就烟消云散了。他好像是找到了依托一样,头脑为之一清,心里沉稳又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