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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郭嘉身边有医术高超的貂蝉每日诊脉,但郭嘉的病与历史的阴影还是时刻盖在他的心头,让他心悸难安。 行至半程,曹cao收到一封密报。 那是关于某人死讯的讣告。 曹cao读完信,沉郁的目光看向崔颂,欲言又止。 崔颂深感不安,脑中有一个念头呼之欲出,几乎令他头晕目眩。可他死死撑着,舔了舔干涩的唇,艰难地开口: “主公?” 曹cao沉声道: “华佗死了。” 崔颂愣在原地。 冷风穿透衣甲,吹过冰凉的脊背,他才惊觉自己出了一声冷汗。 “华神医?!” “他突然服药而亡……谁也不曾料到。” “怎会……!?” 忽然,崔颂想起出征前收集到的种种线索,立时有了猜测。 这个猜测,直到回城见到朝他挤眉弄眼的任父,才变作了定论。 华佗受到曹cao猜忌不假,可他到底是一代名医,在民间颇有声誉。由于华佗死时曹军尚在返程途中,哪怕最快的信,一来一回也要月余——曹cao的夫人丁氏(由于曹昂未亡,其嫡母丁氏并未归家)来不及问询曹cao,便自己做了主,将华佗厚葬。 曹cao虽然烦忧于自己的头风病,但他如今有任父这位“不逊于”华佗的名医,对华佗的死并无特别大的感慨。因为华佗在民间的作为,他让陈琳写了一篇悬壶济世的碑文,立在华佗坟前。 等到任父替曹cao看完病,又被崔颂“借”回去给同样回到冀州的郭嘉诊脉的时候,他才被任父小声地告知了真相。 原来,华佗新研究了一个假死的药方,吃下去会全身发白发青,呼吸、心跳变得微弱,近乎于无,看上去就同死了一般。 既然知道曹cao对自己的猜忌与不满,又不喜欢为曹cao卖命,为了金蝉脱壳,华佗想也未想便拜托任父为他遮掩,自己服下假死药,倒地而亡。 在外人看来,就像是华佗因为悒悒不乐,服药自杀了。 问询赶来的丁氏倒不怕死人,拉了许多医丞,都说华佗已经死了,回天乏术。 丁氏不愿信,又等了一日,见华佗仍是这副模样,只得送华佗下葬。 “崔侯放心,郭侯之病,神医时刻惦记着,只待崔侯得了空,去益州寻他。” 益州,刘璋的地盘。 崔颂会意,看向旁侧的郭嘉。 郭嘉但笑道:“我与子琮一起走。” 乌桓已平,荆州刘表不成气候。若江东无此外援,则天下可定。 而主公身边,已聚集了各式各样拔尖的人才:文臣武将,谋士实臣,方技之人……何须忧也。 郭嘉与崔颂一样,对于高官厚禄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 只因天下辐裂,人命磋磨,方才放下振衣濯足之心,入世为谋。 如今曹cao权势已丰,身旁人才济济,天下之局渐趋安稳,即便他二人从中抽身,亦无妨碍。 最重要的是……根据华佗的诊断,他郭嘉之病已行至末路,少则半年,多则三载,随时有危重的可能。 所余的时日已然不多,他一刻都不愿耗费。何况子琮的心痹之症……虽说并无复发之势,却也不宜过度cao劳。 既有去意,崔颂便提前做好了准备,将工作交托给新上任的蒋济,并将自己这些年的著作全部交给郭奕。 “我府上的藏典,你已看过半数;这些私著,你也看过一些,里面有我与你父的脚注,可稍加参考,不宜尽信。” 不管是对郭奕的发展与日后前程的考虑,还是以安曹老板的心,他们都不可能带郭奕一起走。 “吾侄季珪,鲁直中正,还望文寰略行照拂。” 让一个十几岁的白身少年照顾一个四十岁的朝臣,外人听来或许会觉得奇怪,但崔颂说得自然,郭嘉与郭奕亦没觉得哪里不对。 见崔颂的嘱咐告一段落,郭嘉续着道:“世人皆知你为我之嗣子,而我与郭文广(郭瀚)素来不睦。若他再来烦你,你无需恼扰,也不必出手。我离开后,司空将上表于帝,由你承爵。” 郭奕听了,顿时眼睛一亮。 他倒不是贪图爵位虚名,而是有了这个爵位后,身为低位官的郭瀚就再也不能拿“族伯”的身份过来“教诲”他了。 将诸事安排完毕后,崔颂再三确认自己布置的暗线,等确定一切无误,他又和郭嘉休整了几日,这才正式向曹cao提出辞呈。 第165章 归途(上) 因为事先已打好了报备, 曹cao纵是再不舍,也只能放他们离去—— 奉孝与子琮为他倾尽心力,亦僚亦友, 他总不能狠心地强求命数无多的友臣为他滴尽最后丝一心血。这不仅有违义理,更会让其他有功之士心寒。 一场送别宴,几车珍赐, 四五个侍医。崔颂与郭嘉全然收下,在与故交好友致别后, 踏上了西行之路。 离开荆北,进入巴东,崔颂找了落脚之处, 问其中一个侍医: “主公可有别的嘱托?” 那人恭敬道:“只让我等尽心竭力,为郭侯侍疾。除却定期寄送驿信汇报郭侯的病况,并无其他。” 其他侍医未料到这名同侪竟然如此“坦诚”,俱面面相觑。 又想到这位叫“任鸿”的侍医乃是曹cao新任命的太医令之侄, 曾在宛城替郭侯请脉, 方才所言未必没有投诚之意, 几个侍医的心中各有了不同的想法。 崔颂将这几人的面色记入心底,与化名为“任鸿”的貂蝉对视了一眼。 郭嘉见时机已至, 询问貂蝉: “听闻巴东乃任侍医的故乡,任侍医在此可还有亲人?” “有一阿翁,目昏耳聩,由家中长嫂照拂。” 郭嘉颔首不语,未言其他, 好似就这么随口一问。 顶着“任鸿”侍医名号的貂蝉故作迟疑状,埋首行礼道:“鸿离家已久,思念阿翁,可否请郭侯与崔侯赏恩,容鸿归家一趟?” 崔颂笑道:“孝心可嘉,正该如此。” 貂蝉再三谢过,在一干侍医歆羡的目光中离开。 过了小半日,“他”带着一个面容痴傻、口眼歪斜、浑身尘土的老人回来,哽咽道:“前些日子阿嫂溘然病逝,若非邻居心善,予以阿翁吃食,鸿永失至亲矣。” 他用袖子擦去眼角的泪水,期期艾艾地看向崔颂郭嘉二人: “崔侯,郭侯……” 似有所求,难以启齿。 刚见到老人这一幕的时候,崔颂差点手抖,把握着的水杯丢出去。 好在郭嘉一直拉着他,安抚地捏了捏他的尾指,这才让他绷住情绪,没露出丝毫异色。 被貂蝉带来的阿翁正是诈死脱身的华佗。崔颂心知华佗来见他们,必定会乔装改扮,可没想到华佗的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