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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旁的师姐师兄以及身后的小师弟皆停下脚步。 四师姐弟一时沉默无言。 出谷的路不长,走再慢也会到头。贺嫣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是以这种形式出谷。 从前并非未曾出过谷,无良子主张出世兼须入世,同门四人,除了大师姐不肯出谷外,贺嫣师兄弟三人每年都有一个月结伴游历俗世。 可这一回与往日不同,从前出去了还会回来,回来后他还是无良谷的老三。以后回来……他虽还是老三,却会多一个身份——无良谷嫁出去的弟子。 “嫁出去的弟子,泼出去的水……”,贺嫣挺丧气自嘲一句。 单计环离贺嫣最近,听到了,不忍道:“阿嫣,师父说了,无良谷还是你的家,我们都等你回来。” “娘家么?”贺嫣漫不经心道,自个摇了摇头,转而轻松笑道,“你们皆是我娘家人,往后可能得给我做主啊!” 他来这个世界安分守己,二十四年没做伤天害理的事,把上辈子的毛病改了七七八八,收了性子,不早恋不逛夜店不包明星连女孩子的手都没牵过,真是倒了血霉,童子身未及破便碰上姓杭的硬茬子。 贺嫣一觉醒来笑着跟自己说“走吧”,他之所以还能笑,是因为他是给自己指了条明路——杭澈的能娶就能休,他总有办法让杭澈悔不当初自认失策千不该万不该娶了他。 休书,就在不远的未来;光明,就在休书的后面! 想到这里,贺嫣又憧憬地笑了笑。 贺嫣一会苦笑一会轻笑的诡异言行,在师兄弟眼里却是别有深意。 单计环一脸不忍,深深自责。 解弋低垂了眼帘,若有所思。 秦弃梦素来积威甚重,此刻愣了一愣,长叹了一口气,道:“阿嫣,你可怨我?” 贺嫣回神,莞尔:“大师姐,师父招亲帖从未指名道姓由谁来嫁,大家先入为认为是您本就不公。既然一定要有人嫁,就算我不嫁,师兄也会嫁,后面师弟也会肯嫁。” 单计环和解弋交换眼神,点头。 “既然男子可以嫁,无良谷三兄弟若连一个师姐都护不住,便枉为男儿。只怪我技不如人,守不住阵,要怨也是怨自己。” 单计环惭愧低了头:“原该我守阵的,让师弟先我担责,枉为师兄。” 贺嫣笑了,指了指前头青白儒装的那位:“二师兄,你这样的,那位恐怕看不上不买帐。归根结底,要怪只能怪我长得太妖艳,惹得见色起意的涿玉君非要娶我。” 贺嫣此话没避着谁,前头杭澈显然是听到了,身形和气息看起来皆不为所动,他头也不回,静立原地,给他们师兄弟让出说话的空间。 秦弃梦望了望杭澈的背景,似有不忍,低声道:“杭家家风严谨,代代专情,涿玉君素有清名,你……若能和男子……,便不要负他。” 不要负他?贺嫣一怔,望向杭澈。 杭澈身形清瘦,他的前面是无良谷的隘口,光从对面投射过来,背光,把杭澈一袭青白儒衫打成阴凉的暗影。 这里有五个人,他们四师姐弟一处,杭澈在另一处,他一个人冷清得像在另一个世界。 我不负他?不负他是要负自己么?贺嫣收回目光,望向秦弃梦,道:“大师姐,要让我转性喜欢男人,这个真的很强人所难啊。” 秦弃梦若有所思地望眼杭澈背影,“此一时彼一时,谁又知道将来如何。” 单计环沉默地跟在秦弃梦身旁,一直都是这样,只要秦弃梦说话,单计环恭谨顺从,不多一言。 贺嫣一直很佩服二师兄单计环的心胸。单计环是谷里进的第一个弟子,本该是大师兄;秦弃梦进谷比单计环晚,却是带了一身功夫修为来的,年纪又比单计环长些,彼时无良子一句“女子优先”,单计环便让出了大弟子的位置。 想起这层,贺嫣又释然了些,无良谷统共就一个女子,一谷的男子不护着大师姐护谁?大师姐长姐如母抚养他和小师弟长大,怎舍得让大师姐受一丁点委屈。强悍如大师姐,若非此事,恐怕他们师兄弟三人这辈子难有报答的机会,此番他能担当出嫁也算幸事一桩。 心头又释然了些。 再送几步,已到隘口。 贺嫣停住,朝谷里方向,掀袍,跪地,三个响头,躬谨肃穆道:“贺嫣拜别师父。” 他没自称表字笑天,而用了大名贺嫣。 这是师父赐他的名。 无良子清晨已不知所踪,未来相送。 贺嫣原本应该打算不问的话,连纠结也不必了,没有开口的机会,他和师父连道别都没有。 贺嫣心中空落落的,只能对着空幽的无良谷深深三拜,心中一片从未有过又无法解释的幽惶。 再转向秦弃梦、单计环,躬身深拜:“笑天谢过师姐师兄照拂之恩。” 和他一并跪拜的还有解弋。 按礼,出嫁要有兄弟相送,解弋就是那个送亲的小舅子。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些晚了,请见谅。 今日二更完毕。 明日起一更,每日11时。 求评论勾搭~~~ 第8章 八 小师哥 八小师哥 跟着贺嫣一同跪下的,还有解弋。 他是送亲的小舅子,还能陪着小师兄贺嫣一路,离愁别绪和他无关;送完亲还能回来,不涉及对无良谷的不舍。他甚至不觉得小师兄“嫁人”一事多么严重,他从小跟在贺嫣屁股后面看小师兄招猫逗狗,反倒觉得应该替未来的婆家掬一把同情泪。 总的来说,他的心情晴朗。 所以当他跟着贺嫣拜下去时,并没有太多感触。 直到看到小师兄难得郑重的神色时,他才微微敛了神,认真地瞧了一眼无良谷。 层峦叠翠,山涧鸣;暮雨不来,春不去。 这个外人寻不到的世外幽谷,是他的家乡。 一并施礼的,还有一人。 没有人要求杭澈行礼,杭澈自己拱手高高推出,行了一个天揖礼。行完礼,从容起身,神色庄重,没有丝毫自作多情的尴尬。 秦弃梦和单计环看到了这一幕,欣慰地稍稍放下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