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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钧墨 文案: 破产后,酿酒商莫里斯取道里贝隆山脉返回乡关,却误入一座新月之夜才会开启的深林古堡。里贝隆雾季每个霁空之夜,他屡屡邂逅一位贵族少年。他收到一封来自五世纪前的请柬,受邀一场中古盛宴。泱泱天野,浩浩长风,太古危楼。注:1...地名姓氏均为虚构;风俗习惯均为虚构;历史故事全为虚构!2...一些描写借鉴了法国作家都德短篇。名篇有标注。 内容标签:幻想空间 灵异神怪 奇幻魔幻 搜索关键字:主角:莫里斯·沃顿,诺亚·埃蒙斯 ┃ 配角:紫罗兰·埃蒙斯 ┃ 其它:里贝隆山脉 ================== ☆、零 零 十三世纪中叶。 小王储在里贝隆山消暑城堡里病危的消息震惊了全国。 王国所有的教堂里,祈祷的钟声日日夜夜地响起,教堂陈列着圣体,燃起巨大的红蜡烛,祝告王储早日康复。绵延的山脉忧郁而冷清,那些想来在雾季取道里贝隆山来往罗达安城与卡马尔加的商队马车不得不缓步慢行。 雾滴像凝结成晶的白幕,将城堡笼在羊脂玉般的罩子里,与世隔绝。 整个艾普斯古王朝城堡上上下下都忙得不可开交。 紧急从最近的城市中心抽调而来的金甲卫士严密守卫在城堡栅栏周围。侍女们跟着总管在玉石台阶上跑上跑下。走廊里沾满了随行的身穿绸衣的青年贵族和王公大臣,还有一些不久前才从附近的城市赶来。他们与前前后后的人交谈,低声打听王储的消息。宽阔的石廊另一边屈膝着宫廷贵妇和名媛小姐,她们一面流泪,一面用绣工繁美的手帕揩眼睛。 一驾疾行的马车踏碎了里贝隆山的玉色黎明。一左一右驾车的是两位年轻骑士,肩膀上同样带着长年累月披甲挂铠印刻出的嵌痕,年轻的面容沉静肃杀。马车上并不扎眼的部位印有王室家族徽记。 来人正是王国第一公爵家九岁的长女紫罗兰埃蒙斯。她搭着两位年轻骑士的手跳下地面,急急地穿过门廊。许多穿着长袍的御医在花园中来回踱步。紫罗兰透过廊道两边的黑色阴影,看见他们挥舞的黑色长袖和满面的愁容、低垂着的戴着假发的脑袋,在里贝隆山雾季的清晨徒添死气,心中一沉。紫罗兰匆匆扫过人群,看向一个等候在门前的高大背影。那是小王储诺亚埃蒙斯的太傅,王国有名的先知,此刻正吟诵着贺拉斯的诗句。 紫罗兰走入花园,一群小厨子从太傅身边经过,并没有向他致敬,背着紫罗兰的方向向另一边前进。 紫罗兰上前正要开口,异变陡生,仿佛地转天旋,蹄声震耳欲聋,一匹栗色小马癫狂悲鸣向她疾奔而来,尘土飞扬迷昏了双眼,顷刻昏天黑地。栗色马前蹄在她面前高高扬起,直直向她踏下来。紫罗兰脸色发白向后一步,却落进一个怀抱里。千钧一发之际,一支公爵家的佩剑从身后直插入马颈,剑锋从另一端贯穿而出。 栗色马一下子栽倒在地,血流汩汩,四蹄抽搐,嘴里却不住悲哀长嘶。诺亚的骑术老师紧跟着跑过来,问候紫罗兰,而后向她的两位英勇的骑士道谢。他话语间止不住地夹杂着异教徒一般的发誓赌咒,让心有余悸的紫罗兰心中更加不安。 若是平常,紫罗兰一定会安抚派人救治这匹王储诺亚的爱驹,但它的惨状却提醒着她,她的玩伴将要遭受怎样的厄运,遑论它的哀叫让她几欲落泪。她一时被空气中浓重的雾气封住言语,微微致意,便转身进屋。 “紫罗兰小小姐,”她听见太傅先生低沉的,含着悲切的嗓音,“陛下独自一人,将自己关在城堡另一头的一间屋子里。伟大的君王不能流泪,也不喜欢让别人看见他们流泪……王后殿下则另当别论,她已经两天两夜没合眼了。” 王后果然坐在小王储诺亚的床前,身边的侍女明明端着金盘锦帕,却好似手足无措的尴尬样子。王后美丽疲惫的脸庞上滚满热泪,如同民间最最普通的制呢女工一样,当着众人的面失声痛哭,全然没有一国之母平日的雍容仪态。 紫罗兰走到床边,眼珠像被牢牢吸附一样紧紧凝望着花边床褥里裹着的少年,不,他还十分稚嫩,甚至算不上是个少年,只是个孩子。她浑然不觉,但温热的水珠却抑制不住地顺着脸庞滚滚而下。 诺亚的面容如美玉一般精致可爱,也像美玉一般易碎脆弱,脸色甚至比他身后雪缎靠垫还要苍白。他闭着眼睛,单薄的胸膛一起一伏,好似连这孱弱的呼吸都支持不住了。他神情娴雅安详,紫罗兰以为他睡着了,大殿中的人都以为他睡着了。 但他并没有睡着。 紫罗兰不知是他刻意放慢了动作,还是她屏住了呼吸。诺亚修长的睫毛离开消瘦的脸庞划开的一小道弧,被细致地微分成无数小段,让她看得一清二楚。他睁开眼睛,将头朝向他的母亲和玩伴。他玻璃珠似的剔透的矢车菊蓝眼睛里亮起来柔和的星光。他看见紫罗兰和母后都在哭,就费力地微微笑了一笑,轻轻地说:“你们为什么都要哭?难道,你们都以为我真的就要死了吗?” 王后抽泣着说不出话。紫罗兰张了张嘴,却只低喊出一句:“诺亚殿下……”连她自己也没意识到她的声音此刻有多么嘶哑难听。 诺亚抬起手,将手掌在悬空中向上张开,示意侍女把打湿的热绢巾放在自己枯瘦的手里。他轻轻揩了揩母后脸上的泪珠,柔声道:“哎呀,母后,能不能够调四十二个强壮的异国雇佣兵来,让他们守卫在我的床周围?如果死神来了,他们那么英勇,一定有把握阻止死神来到我身边,是不是?……再让总管调一百台大炮,燃着引线,在窗台下面日日夜夜守候。它们连一支千人的骑士军队都能打退,死神也一定会害怕。那时候,如果他胆敢靠近我们,那就活该他倒霉,对不对?……” 王后泣不成声,在流泪的间隙还诺亚一个宽心的笑容,便为了他高兴,起身到外面去了。院子里立刻传来大炮座架在地面上滚动的声音。 乍说了一长段话,诺亚喘了几口气,这才露出浅淡的笑意亲昵道:“洛兰,洛兰……” 紫罗兰抹了抹脸,坐到他的床前,问道:“你真的不会死吗?” 诺亚摇摇头,里贝隆山雾季特有的朦胧日光轻纱一样地拢在他脸上,美得虚幻而缥缈,他继续笑道:“不要哭,洛兰;别忘了我是王储。王储是不会这样死去的……” 他停了一会儿,正待继续,只见一队强壮的异国雇佣兵手持长槊,排列在房间四周。他们个个身材高大,大多上了些年纪,是久经沙场的老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