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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退身到二层藏书阁之中,细细翻检其中藏本。经史诗词皆无甚特色,拳谱剑谱亦平凡无奇,乃书坊所售卖强身健体的普通武技。倒是医书类目,揭开封皮之后,内文怪诞无章,多有疏漏。 祁云自幼跟随母亲学习,对医术也略有涉猎,眼见那医书内文怪诞无章,不由得疑心更盛。想来医书多是世家所藏,便是书坊也没得售卖,如何流落这许多到私人藏书阁中?再翻阅数册,忽见得一者内容与此前所翻阅者全文重复,全本重量却丰厚许多。 祁云料定其中另有乾坤,以楼内烛火轻微燎过书册,果然见其间轻飘飘飞下一页信纸。祁云弯腰去拾,却见得页尾明晃晃一枚印着玄机教字样的印章,不由得心头大震,又惊又恨。奈何此刻东方渐白,祁云再有千般心绪也不能继续,只得将那信纸藏掖在怀中,清扫好自己来过的痕迹,将那拧断的挂锁复回原位,迅速遁回了客栈之中。 此后数夜,祁云造访了其余八座藏宝楼,在第五座藏宝楼的顶层兵器室内窃得了红袖。不仅如此,他在各楼的二层藏书阁内发现了更多的玄机教通讯信笺。信笺内皆是这数年间玄机教在河西的来往动向,巨细靡遗,却非是隐秘之事,联想起藏宝楼外疏松的戒备,此处想来是玄机教存放一舵普通文书之地点,而原知随其人,恐怕也与玄机教有联系。 祁云花费了数日来、整理那些信笺,终于理清了玄机教这数年间的结构与动向。 玄机教总部在峡州青陵山,教中由上至下有教主、天地人三掌令、各分舵舵主乃至教众。邙山藏宝楼这些信件多是河西一舵向下的施令,虽未有分舵与掌令、教主来往的书信,自其他内容也不难推断出,河西一舵由于原知随与原家的经营,乃是财路重地,与玄机教高层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教主其人如何不得而知。频频出现在信笺中的地掌令,想必是玄机教位高权重的人物,与河西舵关系密切。 然而这其中,对祁云意义最大的信息,绝不在于这些玄机教的内部结构,而在于他得知了仇人的名字:河西舵舵主,吴金飞。那递给地掌令、署名吴金飞的信笺上白纸黑字写着,祁家堡之变前一旬,吴金飞亲身率领河西舵教众向燕真而行。 玄机教创立于十一年前,彼时祁母已离开了千古楼,对此事无甚了解,自然也无从教导祁云。此刻能获得这些不算隐秘的线索,在祁云而言,已算是难得。他所不明白的是,谢清迟是否早预料到原知随身在玄机教中、才特地派他来此?若是如此,谢清迟又有何盘算? 不论如何,祁云已然拿到了红袖。此刻他绝无心思再赶回塞北将盒子交付给谢清迟,便将红袖伪装成妆盒、延请镖局将之带去扶摇庄,自己则打马折路往东,向着洛阳的方向绝尘而去。 原知随富甲一方,城中别庄亦是占地宽宏。祁云不知此人将身家投入了玄机教,又或是大半身家来源于玄机教的经营。他也无意探听。原知随其人顶多是玄机教河西舵之下的经营者,纵然掌管财路而身居高位,却并非祁云的目标。他的仇人乃是河西舵舵主,再往上溯则要追责玄机教发号施令之教主,祁云本人势单力薄,发下复仇宏愿便有如以卵击石,更要仔细算计、经不得半点分心。 正如祁云所料,原知随住处戒备之严密远超寻常,好在祁云的目标本就不是原知随本人,而是与他联系紧密的河西舵主吴金飞。他观察几圈之后,盯上了鸽舍精心饲喂着的数十只青翎灰羽的信鸽。祁云不知那些信鸽各自是向何处寄信的,但必定与玄机教脱不开干系,索性趁着夜黑风高之时,在鸽舍附近放了把火。 受惊的信鸽四处逃窜,大部分只四散飞逃,有数只结群往西飞往邙山的方向,尚有数只结群向南飞去。祁云毫不犹豫地缀上了向南而去的鸽群。 毕竟缺乏江湖经验,祁云哪里料到,飞禽路线平直,他却需要绕开丛林山野。饶是祁云身法过人也力有未逮,追不及一个时辰便失去了鸽群踪迹。既无他法,祁云依旧是骑了骏马,对照谢清迟提供的那份地图,向着记忆里鸽群前往的方向追索,隔两三日,抵达了人烟所在——襄阳城。 既已进了襄阳城,祁云就不急了。他打听到这襄阳城中更无玄机教明面上的分舵,便又做起了夜行侠,黑衣蒙面,将城内大户逐一探过,不看守卫森严的正院楼阁,只瞧无人值守的偏僻鸽舍,要看那些信鸽是否青翎灰羽、尾羽有没有火燎的痕迹。 这一夜,祁云正要查看城中一户陈姓富人的宅院,岂料刚刚翻越院墙便闻破空之声。他此时身在空中,下意识一拧腰一个凤点头,险而又险地避过了向着咽喉心头而来的数支羽箭。他回头匆忙一瞥,竟看见斜里跳出十余个手持利刃的家丁。 祁云不知是事情败露还是惊扰了商人秘事,不敢轻举妄动,无心恋战,且斗且走,然而对方手上功夫颇为强横,一时竟走脱不得。他身法高明,经验却尚嫌不足,兼且状况不明,不欲伤人,一时竟落在下风,一个不慎,小臂添了一道划伤。祁云初时没有放在心上,待手臂渐渐麻痹,才骤然发现对方兵器是带了毒的。 寻常人家纵然有雇佣武林人士护院的,却也断然不会在兵刃上淬毒。祁云明白这是找对了地方,却不懂自己如何暴露了,更无他法,只好不再留手。这些家丁交手间似有阵法,祁云看准弱点、拼着受伤击退数人遁走,自封xue道向着出城的方向奔逃而去,凭着高妙轻功甩脱了追兵,却迷失了道路。 祁云被救回扶摇庄时正是一穷二白,身上仅有的伤药还是悟得洗身剑那日谢清迟所赠,旁的解毒药物一样也无。那毒药并非见血封喉,却扩散得极快,祁云被刺伤的小臂与肩膀已经全然麻痹,意识也逐渐陷入混沌。他眼看无人追来,想着先趁意识尚在找间医馆寻人治疗,不料刚刚拐出街角,便被人握住了手腕。 祁云一惊,下意识挣脱出来拔剑反击,却因为中毒而气力不济,轻易被一只手捏住了持剑的手腕。祁云强撑着一股气定睛望去,只见那人身披黑氅,握着匕首的手指白玉也似,在皎皎月光下泛着不健康的青色。 见祁云惊疑不定地望着他,那人也不躲,只是更靠近一步,另一只手放在祁云肩上,向怀中轻带。祁云心中还存着一线清明,不肯就这样昏迷过去,肩膀一紧,还待挣扎,却听到那人轻轻叹了口气,温声开口:“祁少侠,思虑尚有不周啊。” 是谢清迟。 7 六·碧苑 六·碧苑 谢清迟将祁云带回了他的住处。 彼时祁云已然意识模糊,混沌中仿佛听到谢清迟对他道了个歉。这歉意来得突然,祁云还当是听错了,不意料右肩上乍然传来极其尖锐的疼痛。那痛楚远超于寻常,纵是剜rou疗伤也不该如此,祁云闷哼一声,汗湿重襟。 “去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