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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狗叫。 路边的路灯昏黄孤清,像几个到点就不得不上班的值夜人,没精打采又百无聊赖,就站在那儿亮着。 村子里的路有泥土夯的、石板盖的,也有水泥铺的。民宿前面这条就算是村里的大道主路了,是条铺了十年以上但基本没怎么维护过的水泥路。大车也走小车也走,拖拉机、牛车、行人……各种轧压,早已不复平整,到处都是各种坑坑洼洼,碎石泥块,有些地方甚至还有积水。 这条路是东西朝向,出村的方向就是东,再往里走就是西。梁袈言站在门口想了一下,其实也毫无头绪,只能胡乱先选了东边。 路外就是绿油油的农田。 夏季的田野是很生机盎然的,各种昆虫和它们的天敌们都宿居于此,一点不寒碜地大力发声各自较劲。 虫叫蛙鸣汇聚成了夏夜田野的歌唱,更衬托出田间野地里空寂无人的寂寥。 梁袈言就在这些“唧--唧--”、“咕呱、咕呱”的陪伴下,茫然地拿着支手电四下照着,不时在黑暗的地方停下,更加仔细地寻找查看。因为路是直的,如果路上有人一眼就能看到。所以他总担心少荆河在光线不明的地方被坑坑洼洼拌了,一跤摔下了水田。 摔晕了、脚崴了、陷在哪儿了、求救无门了……他自己在这空荡荒寂的村路上走,也禁不住担心害怕,于是就越发无法克制地萌生出各种可怕的想象。 大路走过一个岔道,就开始下坡了。这坡倒没有多陡,但村子整体地势高,所以坡挺长,中间没有别道,就一路直走,一直延伸到村口。 那个岔道也是通往村里的小路,沿路就是村民们的家。房子有高有矮,有新建的小楼房和老旧的土房,路上也有几盏路灯,就是相隔比较远,而且比大路上的更暗。 梁袈言站在岔道口拿手电往里照了照,手电光柱里飞快地跑过一只老鼠,除此之外依然一片寂静。 少荆河不太可能这时候还往民居里逛,他琢磨了一下,决定还是先下坡。 因为坡很长,光站在坡顶是看不完坡下的场面的。他没多停留,沿着靠田野的路缘腿打个半弯,一路照一路往下慢慢走。 那坡还没走三分之一,他停住了。 在村口和田野的边缘之间,是一个占地十好几亩的大水塘,以前村民在这里取水,后来有了自来水,就被人围了一部分,用来养鱼养鸭。 塘边有几颗野长的野树,也不知在这儿待了多少年头,早已树冠连绵,蔚然成荫。 连路灯都照不到的地方,黑漆抹乌的树荫下,现在站了个人。 梁袈言的手电光无意中晃到那身影的时候,差点生生被吓一跳。但他立刻又反应过来,情绪激动起来,眼泪一下盈上眼眶。那高大颀长的背影,那鼓鼓囊囊的书包,那不就是-- “荆河!” 庆幸、放心、失而复得,种种的情绪翻涌上来堵住了他的喉头。他想叫一声,可声音只到嘴边,就像个小气泡一下消散在空气里。 叫不出来,他就不叫了,低头边找着路,边迫不及待地往下面冲。 站在水塘边的少荆河也被从脚边漫射出的手电光惊动了,本能地转了身回过头,就看着从坡上跑下来个人,手里还拿着手电。 起初他还以为是夜间来查看鱼塘的村民,可不久那光越来越近,他才渐渐发现那人有点眼熟。 那跌跌撞撞向他奔来的身影……他定睛一看,变了脸色,立刻迎过去:“教授?” “你!你--”梁袈言都说不出话,一路过来只能发着单音节。 从坡上到水塘边的是一条半人工的黑泥路,本就不怎么平顺,加上天黑眼盲,下脚就更没有深浅。梁袈言下来心切,一路走得晃荡,眼看就要刹不住,幸好少荆河三两步赶到,稳稳地接住了他。 少荆河扶着他,因为完全没想到,比他还惊讶:“教授,您怎么来了?” 梁袈言被他扶住的同时也抓住了他的手臂,看着这人就在眼前,这才有了真实感。听着他显得特无辜地问出这种问题,他顿时--那边着急的心下去了,这边的火气又冒了上来! “你怎么回事!啊?怎么回事!”梁袈言抓着他的手臂,手指都快要掐进rou里,手劲一点不留情,“现在都几点了?你跑这儿来干嘛?啊?你是小学生吗?多大人了?!出来不会先打报告?不会留个话?!还有手机呢?为什么关机?你不知道这里是荒村野地啊?大半夜的出点什么事,让我上哪儿找你去!” 少荆河被他掐得禁不住呲牙咧嘴,但又被他这些训话劈头盖脸地打来,压根不敢喊疼。末了才在他歇气的当口,缩着胳膊小声说:“对不起,我不知道您找我。我以为没我事了才出来的。是、是出什么问题了吗?硬盘我没护好撞坏了还是--” 梁袈言的嘴抿成了一条线,几乎是愤恨地瞪着他。他说的这是什么话?他提硬盘了吗?他都没提硬盘他扯什么硬盘?! “少荆河,你--”梁袈言深吸一口气,先自己定了定,才松开了他的胳膊,改为捏手电。但还是那么瞪着他,嘴唇发抖:“你多大人了?你自己说!出门也不打招呼,这大半夜的你是要干嘛?在这儿--”他转着头往四下里瞅了一圈,“在这儿看风景?!” 少荆河这回才是听懂了。才明白他在发什么脾气。 他也松开了扶着梁袈言的手,默不作声地看着梁袈言,看着他头一回发这么大脾气。 梁袈言的手电冲着地面,但山村里的夏夜晴空万里,星光漫天,梁袈言刚出来的时候觉得哪哪儿都黑,但其实适应了之后能发现,少了人造光的干扰,野地里依然是亮堂的。 所以少荆河依然能看到梁袈言的眼睛明亮得犹如倒映月辉星光,在黑夜里亮闪闪的瞪着他。 “教授……”两人互看了好一会儿,少荆河才低下头,轻声说,“我不知道你会找我。对不起……” “少荆河!”梁袈言听着他这话快气笑了。 “在。” “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是我要你给我寄硬盘,也是我自己要出来找你,你什么都没做错,为什么要一直跟我道歉?” “我……”少荆河慢慢抬起头,望了他一眼,“我害你这么晚出来找,对不起……” 梁袈言连嘴角的线条都绷得笔直:“还有呢?” “自作主张出来,没留言告知。对不起……” “还有。” “手机没及时充电,让你没打通。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