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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上写一笔,那么他这一任总督自然完满! “制台!” 外间突然传来的声音惊醒了正在打如意算盘的凌云翼,他挑眉叫了声进来。须臾,一个鬓角花白的中年文士就大步进了屋,正是凌云翼身边的首席幕僚何丰升。这位出身监生,谋官不成却遇到了凌云翼,在其幕下已有十年。知道凌云翼素来不喜欢拐弯抹角,他便直截了当地说道:“潮州府刚送来消息,有疑似林道乾的人出没,游说乡民渡海去北大年。” 砰—— 话音刚落,就只听重重一声拍案,却是凌云翼怒容满面。何丰升知道凌云翼为了对瑶民的那一战准备已久,为的就是一战而定,奠定军功根基,届时任满之后就可以谋划一部尚书之位。哪怕北京六部暂时不会出现空缺,南京六部却不是不能想的,到时候再凭着朝中有首辅大人作为同年,只要殷勤恭顺一些,一切就水到渠成了。可是,如果一边打瑶民,一边却要对付那些最狡猾的海上巨盗,两面作战,却很有可能要出纰漏。 “消息可靠?” “应该可靠,而且刚从新安县衙往广州府报的消息,新安县有渔民被害,疑似海盗所为。” 凌云翼当然知道,在潮州府的奏报中,林道乾早就说是死于内讧,这种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却往上奏报的事情多了,多是地方官府为了平息事态,又或者博取功劳而虚报。然而,这是他前任殷正茂在任时的事情了,如果林道乾不在广东境内再出现,那么他当然没心思去翻什么旧账,可如果这么一个家伙真的复出,那会造成怎样的麻烦? “消息可曾传开?沿海各卫所反应如何?” “制台,此事是广州知府庞宪祖命人快马加鞭报上来的,这是书信。”何丰升之所以先说明再递信,原因很简单,凌云翼这个人也不喜欢那种唠唠叨叨的公文作风,喜欢简练,偏偏庞宪祖的这封信实在是有些啰嗦。果然,整整三张信笺,凌云翼却只扫了一眼就没好气地扔在了一边。 “王学门人就是如此习气,夸夸其谈!怪不得当年胡梅林得何心隐,却口口声声地说,‘斯人无所用,在左右,能令人神往耳’。足可见一斑!这庞宪祖身为知府,之前却邀约汪世卿这个巡按御史去濂溪书院,而不是请人先巡阅府学,要不是那一次汪世卿搬出来大堆首辅语录塞悠悠众口,汪世卿兴许能以初来乍到得知府邀约不便拒绝,又或者访友作为借口,我看他这个知府拿什么借口来过关!” 见凌云翼直接把满腔火气冲着那位倒霉的广州知府发了,何丰升忍不住在心里替庞知府默哀了一声——回头只要凌云翼在考评又或者什么上头提一笔,接下来庞知府任满之后再选官时恐怕就要触霉头了。只不过,对于这件棘手的事情,却有人走通门路塞了一大笔钱过来,偷偷给他出了一个不错的主意。听说幕后是那位提学大宗师,他虽说明白对方用意所在,可毕竟酬谢丰厚,所以,他接到消息就在心里权衡了好一番,这会儿就小心翼翼地起了头。 “制台,林道乾是潮州府澄海县人,此次却是广州府新安县先死的人,而且广东总兵府正要预备进兵罗旁山事宜,因此不论消息真假,总得早点把这桩案子先给解决了。自从曾一本授首,林道乾等人远遁,如今广州这些府县官员,除却深得制台赏识的惠州知府宋尧武之外,其他就没几个知兵的,而且身为府县主司,不可能擅离职守。学生有一愚见,汪巡按虽年少,却机敏多智,之前去濠镜也是雷厉风行,能不能……” 凌云翼顿时愣住了。让汪孚林去管这件事?等等,军费这边有广府商帮带个头,其他豪商也许很快就会加入,应该不用发愁了。而汪孚林这次在濠镜,和葡萄牙人也搭上了关系,若有万一,说不定还能借用葡萄牙人的力量!更何况,究竟是不是林道乾重新潜回来还说不好,兴许只是那些小贼作祟呢?正好汪孚林之前把布政司两位藩台噎得不轻,此时此刻离开广州城,有助于和缓矛盾,更何况,去把这件事寻访打探清楚,也是大功一件嘛! 等到了罗旁山正式开战的时候,他再把汪孚林提溜在身边,分润其一点军功,那就很对得起汪道昆了! “可。你草拟一份公文,即刻送去给汪世卿。” 广州城南临珠江,和中原腹地的那些农业城市不同,自古就兼具商业城市和海港城的特点。然而,千百年来,珠江却因为泥沙淤积而急剧向南收窄。据说晋时江面宽度足有三里,宋时还有二里,如今却已经露出了大片沙洲,即便如此,民间仍旧称之为小海,甚至把渡江称之为渡海。而因为这特殊的地理条件,广州城里城外,水系星罗密布。 永乐初年,市舶司在城西岘子步建怀远驿,总共建屋一百二十余间,用来安置番邦使节,此后城外最大的集市十八甫就此诞生,百商云集,旅舍酒肆遍地都是。后来贡舶渐渐都变成了商船,随着嘉靖年间的倭寇泛滥,很少还有贡舶能够直接停靠广州,这里也冷清了不少,但随着海盗日渐收敛,这里又再次发展了起来。 在第一次光顾的汪孚林来说,十八甫和杭州城北武林门外的北关夜市有得一拼。而更让他赞叹的,那当然就是这十八甫的美食了。因为这里有的是他最爱吃的海鲜,有的是他最爱吃的各式粤式点心,即便是他早有准备,挑了最出名的一家食肆,要了二楼最大的包厢,最大的桌子,让伙计捡拿手的尽管上,最终结果就是一桌子琳琅满目,差点都摆不下了! 受邀而来的吕光午倒是比较清楚汪孚林的吃货习性,小北和他是夫妻多年,更不会意外,陈炳昌好歹还和汪孚林是吃饭的时候认识的,平日同吃同住,深知其爱好美食的特性,但郑明先也好,今天同样跟来的秀珠也好,看到汪孚林点单豪爽,吃东西更是让人咂舌——你最初还只觉得他沉浸于津津有味品尝美食的满足之中,觉得他吃相很是文雅,但紧跟着就能发现他已经风卷残云扫光了好多盘子! “怪不得人人都说,天下美食,无过于京粤。”汪孚林非常满足地用娴熟的手段剥开虾壳,将雪白中带着微红的虾rou蘸醋往嘴里一扔,随即就有些含含糊糊地说,“果然正新鲜,一等一的好美味!可惜广州城内诸多茶楼,却是就没有卖早茶的,可惜!” 郑明先虽说也觉得这一家吕光午推荐的馆子手艺独到,可今天是为了吃来的吗?他不得不重重咳嗽了一声,随即努力拐上正题道:“汪巡按,不知能否把我引荐给两广总督凌制台?我有父亲当初不曾结集成书的几卷海防策想要呈上去,另外,还有关于我和吕兄之前听说的林道乾之事。” 因为秀珠在小北当初给的佣工契约上摁了指印,她又想打探林道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