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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私。” 别人怕张居正发火,汪孚林却不怎么担心,这会儿语气平稳,表情诚恳,停顿了一下之后,他又继续说道:“而且,刚刚廷议时我说的话,想来总有人会传到辽东,只要李大帅知道我的这个态度,安九域能够从光懋的前车之鉴上吸取教训,那就够了。钦差一个个去得越多,事情就会闹得越大,反而会与元辅初衷相违背。元辅之前说我在辽东颇负盛名,这话其实过了,应该说我这人只要一过山海关,辽东上上下下就会警惕心发作,防火防盗防汪孚林。” 眼看火候差不多了,他就笑吟吟半真半假地说道:“谁不知道汪孚林所到之处,没事也要惹出点事来?” “咳……咳咳!”虽说是冷冰冰的残茶,但张居正还是喝了两口润嗓子,结果被汪孚林这最后一句话给呛得连声咳嗽,满腔火气竟然降了一多半。 外头守着的是张居正最亲信的一个中书舍人,听到这话也险些扑哧笑出声来,随即方才赶紧恢复一脸正色,心里却着实佩服极了里头这位。 里头这位说是当朝首辅,可在小皇帝威权还没有建立起来的时候,那便是隐形的皇权代理人,就是换成那些尚书,谁敢这么开玩笑? “你是说,你如果去辽东,反而会有反效果?”张居正终于再次板起脸问了一句,见汪孚林点点头,他就陷入了沉吟。 而这时候,汪孚林却又开口说道:“元辅若是觉得光懋程乃轩再加上安九域三人,还不足以完全了解真相,不若谕示李大帅,令其年底派长子李如松入京陈情。李如松不但是李家长子,年纪轻轻却也已经是征战沙场的宿将,不妨听听他怎么说。正好,李大帅不能随便离开辽东,以免虏寇趁虚而入,李如松这是代父述职。当然,年底时这件案子应该已经定了,这只是额外给李家一个恩典。” 科道的调查结果,再加上给年纪轻轻却战功赫赫的李如松加恩,张居正想想这样一个措置,最终沉声说道:“也罢,巡按御史安九域之外,再令辽东抚按联合覆勘。” 虽说汪孚林认为,辽东巡抚以及各道的道台,大多数是向着李成梁,但他却没有反对这个提议。因为在科道查问的大背景下,辽东文武这过分“团结一心”的情况,也该让张居正好好看清楚。说实在的,当初一个糜烂的辽东能够扭转成如今的样子,李成梁确实居功至伟,带兵养将也确实有一套,在赫赫战功之下,养寇自重用来自保很正常,拿降人甚至奴隶的首级来刷战功也不过是学着前人,但凡事总得有个限度! 既然宗旨最终还是定了下来,张居正也就没有再留着汪孚林,但眼看人告退之后快走到门口时,他却开口说道:“等等,还有一件事。” 见汪孚林立刻转身,继而快步走到近前,他才蘸着残茶在桌上划了几个字:“郭宝替刘百川,可行否?” 汪孚林就知道张居正肯定还耿耿于怀惦记着锦衣卫监视他家里的事,如今陡然提起此节,绝不是临时起意。虽说他也很希望郭宝把掌刑千户一职给拿下来,可这次郭宝就算有功,那也只是小小有功,更大的功劳是从速宁嘴里撬出事实的刘守有以及掌刑千户刘百川。所以,他扯动嘴角苦笑了一下,随即就跟着到了几滴水在桌面上,也接着蘸水写了简单的四个字:“二刘有功。” 是二刘,而不是单独提刘百川,张居正顿时默然。他随手拿起一张纸,揉成一团将桌面水渍擦得干干净净,这才叹了一口气道:“好了,你去吧。” 汪孚林并不担心张居正会轻举妄动,虽说那是一位前所未有强势任性的首辅,可也不是一味只会强势到底,策略这种东西当然是不缺的。否则,张居正直接拿掉刘守有都行,还在乎小小一个刘百川?不过是投鼠忌器,想要查清楚刘守有背后的人而已。因此,他拱手作揖后,就悄然离开。出了直房,见来来往往的人全都在偷偷打量自己,他也不在乎,快步往会极门走去。可经过管门太监的直房时,他突然听到里头传来了一个尖利而殷勤的声音。 “哎呀,是汪掌道!”随着这声音,一个中年太监一溜烟跑了出来,却是笑容可掬地说道,“汪掌道以后要是有什么奏本,尽管送上来,我保管放在第一位给您递上去。” 这是怎么闹的……汪孚林只觉得满脑门子黑线。奏本这种直达天听的东西贵精不贵多,更何况他已经不再靠这种途径出名了,这太监那么客气干啥?听说往日官员们想要递奏本,有时候还得贿赂这管门太监,如今他一分钱没出,也完全不认识这家伙,人却态度反常,此事必有蹊跷! 他打了个哈哈应付了两句,却没想到那管门太监非但没在意他敷衍的态度,反而越发殷勤地说道:“以后汪掌道您的僚友要是有奏本,也尽管送来,我这儿绝不含糊。冯公公都说了,要是都察院多一些您这样不靠沽名卖直的御史,那才是朝廷的福气。” 原来最后一句才是重点。汪孚林这才安心了,可想想他在之前的事情里一直都显得很低调,张宏也绝对不会把他的存在感透露出去,那么冯保怎么就会没头没脑夸他?只希望别是传得宫里人尽皆知就好。他已经被人当成是张居正的帮凶了,可不想多个阉党的名头! 东阁的这场廷议只在很小的范围内举行,而张居正特别吩咐冯保派人看守,而参加的每一个人都清楚,如果消息走漏,怀疑范围很小,所以每一个人都守口如瓶,顶多就是快马加鞭一封封急信往辽东送。因为每个人都拥有这样一种好品质,因此竟然没有任何关于速宁真实身份的传闻。即便如此,汪孚林依旧在都察院受到众所瞩目。不只是因为这次廷议,而且因为比他年资深的赵明贤回来,竟然甘居其下,上司下属相处融洽,也不知道多少人大失所望。 很多人还热切盼望着广东道能内斗一场,尤其是对外大肆宣称汪孚林和自己是好僚友的湖广道掌道御史秦一鸣。 在这种大环境下,在国子监读书的吴应节,也本能地察觉到周围那些监生对他的态度明显两极分化。有人对他敬而远之,除却上课都绕着走;也有人对他极力巴结,他随随便便说句话就能引来击节赞赏。 别说是他,就连捐监入学的陈炳昌也非常苦恼,因为他曾经是汪孚林的书记,这次是汪孚林掏了两百六十两银子,亲自帮他办了捐监入学,这事两个国子博士本来还替他保密的,可却被那些最爱口舌的吏员们给曝光了出来。而他所在的学堂原本大多是捐监,所以往日根本不坐监的捐监监生,连日竟是好些都来听课,他左右相邻的位子全都成了香饽饽。 国子监六堂为东西各三堂,捐监进去的,大多都是在正义、崇志、广业这西三堂。国初,西三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