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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几乎就要落下泪来。 决战是什么时候呢?战神什么时候才能去履行她作为战神的圣职呢?烈平疆在战场上还好吗?姜贺敷呢,他的皮肤有没有增添新的伤痕?乐正卜呼的投影传令是否还灵活?皇帝呢? 雪花从天空落到地上,仿佛过了几个世纪那么长。烈铜生眺望的天空,终于在烈牙疆头顶落下雪晶。她长久以来一片混沌的头脑里终于出现了一丝清晰的线索,她下意识抓住这个线索追下去,电光火石间真相全然浮现。她翻身起来,抓着贺敷冲出营帐。 她冲着虚空中的敌人拔出神话之刃。“是你作祟,是你暗中破坏,全是你!”她身着单衣,用暗红色长刀在雪中疯狂砍杀,“还不快离开!哪怕是你我也会毫不吝惜地杀掉!哪怕我也会受到连带影响也无所谓!” 全是如此,烈铜生嫉妒她。没有得到兄弟烈满尊的她转向姜贺敷寻求安慰;她鬼魅一般的愿望死死纠缠着烈牙疆的选择,最终,烈平疆离开她了,姜贺敷留了下来。烈铜生的阴谋得逞了。多么甜蜜的阴谋。烈牙疆忽然停下来,怔怔地看着空气中无形的刀路,似乎在考虑下一步布阵的动作,但是忍耐不过三秒,她就大哭起来。女人的哭声听上去那么娇美脆弱,整个营地都安静了,屏息凝听这难得的声音。 卫兵们好像要上前去确认,但很快就有聪明人拦住了同僚。“忘记烈铜生的事情了吗?现在上前去恐怕会被她杀死啊!”窃窃私语在营地里瘟疫一般迅速蔓延。实际上,没有人刻意传播这个消息,也没有人刻意回避;所有人只是把它当做迟早到来的事实看待,如今发生也不过是落实了某种猜测而已。 一天后,山谷另一边的战斗告一段落,皇帝、烈平疆率领部队返回后方营地。事实就像空气中的精灵一样钻进他们耳中。皇帝沉默了,手里摩挲着方才还在敌人热血中浸润的佩剑。 战神终究还是疯了。 烈平疆问:“陛下,怎么处理?” 皇帝沉吟片刻,说:“让她去吧。” 烈平疆的目光接触到皇帝阴郁的面色,他点头,说:“我明白了。会通知她的。不过,对她来说,这样的结局大概也是符合她心中期待的吧。” 皇帝没有回答,兀自扭开头,说:“我并不认为战神只是帝国的利刃而已。她,烈牙疆,是个很可爱的女人。我很喜欢她,和她相处的时间轻松愉快,我们是很好的朋友。” 战神哭了一整夜,被含盐的河流冲刷之后她的脸上只留下一双冰凉淡漠的眼睛,好像贴在神像眼窝处的金箔。清晨,在千千万万细碎飘雪堆积起来的安宁中,她肃穆地为自己披挂铠甲。这是禁卫军从烈氏虎族家宅的灰烬中取回的古代铠甲,经过那场家神降下的雷电大火居然毫发无损。这幅铠甲被带回禁卫军后就存放在武殿的外殿上,禁卫军将军们曾经成群结队专门前来观赏这件不朽的艺术品。是因为被战神穿戴过,所以具有了神话之力吧?他们听说了这幅铠甲火后余生的故事,都这样由衷地感叹。烈牙疆曾无数次凝眸观赏这浅金色鳞片和青铜锁链制成的钢铁长袍,她从小时候起就梦想有一天穿上这由烈铜生传下来的铠甲出征边境。她曾经用五岁小儿的幼稚口吻向抱着自己的父亲说起过这个愿望,那时候父亲还没有用冷漠和疏离的神情对她表示敬畏和放弃。父亲看看铠甲,再看看一脸认真的女孩,只好笑着,怜爱地把小女儿举起来,告诉她:“这怎么行呢?穿上这幅铠甲,就意味着要以身许国啊。这种事情就让平平去做,你呢,牙牙,乖乖地躲在平平身后,平平安安就最好了。” 她收回冰冷的回忆,将□□的双手放在哪怕周围昏暗不清也清辉四射、仿如冰霜严冻的头盔上。这种浸透皮肤的寒冷,就是即将展开于她眼前的世界——真正的战场,只有严寒和热血这两样最矛盾事物的地方,充斥着冲突、暴力、绝望和千千万万次孤注一掷,最纯粹但也最复杂的舞台。她戴上头盔,挂刀,然后转身走出营帐,在士兵们畏惧的注视中提刀上马,头盔下长发飒飒地披洒在风雪中。卫兵牵着她的马往营地外的集合地点走去。她闭着眼睛,听见马蹄踩在雪地里的声音。忽然,卫兵开口了: “战神阁下,这一次能结束吧?” 她睁开眼睛,用那非人的野兽瞳眸注视着卫兵:“怎么,你认为怎样算是结束?” 是夺取领地?双方谈判?还是杀光最后一个敌人吗?战神想要做的很多事情中,只有一件自始至终能够做到。她会为了这一件事全力以赴。他们看见了营地外小树林旁集合的队伍,皇帝和烈将军都在。皇帝并没有对战神的姗姗来迟随口抱怨,只是冲她笑了笑,说:“这么早就请你来,真是辛苦了。” 战神欲言又止,似乎是知道了皇帝心中所想。烈将军指挥队伍缓缓前进。皇帝和她并肩驾马走在前面,不一会儿,烈平疆攥着缰绳带马小跑从后面追上来,转头对马背上的烈牙疆说:“今天预计会有敌方主力部队到来。你杀入敌阵,在中心使用玄武破灭道的话大概会有很了不起的战功吧。” 她用冷漠的通红眼睛朝他那边瞥了一眼,说:“谢谢您的提醒。为了帝国和陛下,我会这么做的。”烈平疆见她明白了,就礼貌地点点头,也不再说话。皇帝走在他们前面,烈牙疆什么也没想,望着皇帝那孤寂但决然的背影,深深将含着细微冰屑的空气吸入肺中。在她眼前展开的就是西境的边疆;而她,人如其名,即将咬碎这片土地的边缘。 42、 京城被瑞雪掩埋。远方的战役并没有对这座堆绣之城造成任何影响,天晴后城市街道照例会变得干干净净,商人和带着穿鲜艳颜色棉袄小孩的少妇照例会出门。还没到梅花盛放的季节,少了些许色彩的司马家宅里有点寂寞。 赵维文久久站立在司马家宅后院的梅树林前,那些干枯的树枝在不到一个月后就会绽放出明月一般美丽的花朵,到那时候,大概整座宅院都会沉浸在这出世的芬芳中吧。他身后正对着太史公书房的雕花长窗,太史公坐在古籍环绕的几案后,一手拿着蘸满墨水的毛笔望着他,不知道是在发呆还是在想什么事情。不过一会儿,她的眼睛又垂下去了,手中的笔也动起来。 赵维文稍微在院子里走动几步。庭院深处传来木屐踏在青石板小径上的声音,司马算衡由侍女陪伴着慢慢从庭院深处走出来,显然是刚刚结束占星台上的家神会议。他走到司马鸣宣窗前,脸朝着赵维文说:“结束了。烈氏虎族家神消失了。” 赵维文回头看向雕花木窗后的太史公。 一个月前,他们从留在京城的乐正卜呼投影那里得知皇帝战死,烈平疆负伤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