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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垂眸听完,含笑道,“宫中宝物想是俱会登撰造册,王爷,那印如有拓本,能不能想办法描一份给老衲看看?” “这‘长安’二字,与你师门那封印法阵系出同源,”吴淼淼看着印上,早对着描来的拓本研究过多少年的笔划,“我在老家修行,用你们人间的算法,成精化形不过……”他掰着指头算了一下,自己也不太确定地问道,“不过六千多年?” “…………”老僧心道你自己都算不清楚,问我干什么,况且“不过”也不是这么个用法。 “总之封印成时,我还没有神智,”吴老板皱着他本就下垂的八字眉道,“不然咱们琢磨出的开印之法,也不会只有五成把握,还要赔上你那徒儿一条性命。” “成与不成,总要试过才知道,”夏春秋倒不可惜柴午的性命,随口玩笑道,“试一试又不要钱。” “……我来了你们人间二十多年,总有一事想不明白,”吴淼淼放下印,突正色道,“现下许能回去了,我问小友一句,你能不能给我解释解释?” “但问无妨,老衲知无不言。” “你们是因为人太多了,就不太在乎人命么?”吴淼淼确是一脸不解,“可我看也不是啊,我那些街坊邻居有个头疼脑热就要来抓药,可是惜命得紧。” “…………” “那就是活得太容易了?”老僧一时不答,吴老板继续自己瞎琢磨,“我老家可不是,想要成精化形,得开神智,可真是需要大机缘,大气运的事。” “……不容易,”夏春秋终开口道,“活得不容易,”复又摇了摇头,“虽说不容易,但你的问题,我因不知,故不可言。” “无妨,我也就是随便问问,”吴淼淼并不介意,只嘱咐道,“不过你若真跟我回了老家,可别吵吵寂寞。我们那里不仅没有人,便连我这样的东西都没多少,而且不分公母,没什么阴阳繁衍一说,”他倒不忌讳自称“东西、公母”,只似出神忆起异界之景,感慨道,“你们人间是真热闹啊,我们那儿走上好久好久都没个活物,便是活物,也都是各据一方,每只和每只都不重样的,想找个跟自己一样的东西就个伴,那可是找不着。” “事宜早,不宜迟,我身后还有我那师侄和一位宫里来的小公子追着,我看你今日就随我去吧,”夏春秋不再听他啰嗦,出言定论道,“是否还用回家与这躯壳的妻儿告个别?” “谁说我今天就要跟你走了?”吴老板诧异反问,“妞妞前两天受了风寒,这还咳嗽着呢,我总得等她不咳了再走吧?” “…………”老僧又是片刻无言,心道你这都要走了,还管她咳嗽不咳嗽干什么。 “你自带着印先去布置,我等妞妞好全了就去找你,”吴老板摆摆手,又问道,“身上带钱了没?留给我吧,不能白喝了我的茶。” 老僧摇头留下身上银两,又叮嘱了一遍小心追踪之人,便不再说什么,携印出门去了。 吴淼淼回了家,逗了会儿孩子,和老婆说了会儿闲话,戍末一家人便如常熄灯歇了下来。 但见子时刚过,吴老板突像诈尸一样坐起身,犹豫片刻,反手按上自己眉心,很是艰难地,仿佛憋屎一样憋了半天,手指甫一离开眉心,便见两点青芒自他神庭xue中飘了出来,鬼火般一点没入床上妇人眉间,一点被吴老板托着,来到孩子睡的小屋里,没入床上小儿的印堂xue中。 “有我的真识护你,别的不说,保命是肯定保得住的,”床上小儿梦中咳了两声,便听吴老板又轻声找补,“兴许也一辈子不会生病了。” “爹爹……”小女孩也不知是被当爹的吵醒了,还是自己咳醒了,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唤了一声。 “爹爹在,你继续睡。” “……爹爹,你不睡觉,是要去干吗?”孩子睡得迷糊,问话倒还清楚。 “什么都不干,”当爹的为她掖了掖被角,顿了顿,又轻声补道,“哪儿也不去,你睡吧。” 孩子重睡过去,吴老板不敢再出声吵她,只在心中道:闺女啊,你爹我本是个连公母都不分的东西,为了和你娘生你这个宝贝疙瘩,可是费了老劲了,你以后可一定得听她的话。 他本想再摸摸她的头,但终只是学人叹了口气,收手回身去了。 作者有话说: 好了,我知道这章没有澜澜和大师,可是刚进组的吴东西(全称“吴淼淼这个连公母都不分的东西”)也很可爱啊 十九 昙山曾与边涌澜道,这天地间自有气脉如数不尽的琴弦,但除了那道龙气凡人还能借由修行人的神识一窥形貌外,所谓气脉琴弦,挽江侯把眼珠子瞪出来也看不到一分。 他看不到,僧人却观识无碍——他师门的推演之法,或只有拿“闻弦循音”作比,才能稍微与人解释解释——夏春秋在马山处撼动过长安印,便如在琴上拍了一掌,余音四散,拨乱琴弦的人往哪里去了,昙山自是能够跟着那一缕余音追踪而行。 只是幽州与江南远隔千里,一缕余音追到此处,已然漫漫散开,难以辨出夏春秋具体去了哪处。 “那马山镇是二十六年前遭灾的所在,按常理推测,他带着印下了江南,说不准就是为了去其他遭灾的地方看一看,”边涌澜没一点近乡情怯的感觉,大大方方道,“至于二十六年前江南有哪儿出了灾祸,想知道还不简单,问我爹呗。” 边父还未到告老辞官的年纪,挽江侯却也不想去府衙找他,直接回了自己家,唬得老门房见了鬼一样扯着脖子通传:“大少爷回来啦!” 郡守府占地广阔,扫一眼便知已逾了制,但谁让人家生了个宝贝儿子,反正这么多年也再没人不长眼地去参海陵郡守一本。 内宅妇人本轻易不见外客,但昙山是个和尚,倒没那么讲究,边母忙不迭地迎出来,待要行礼,便见挽江侯一摆手:“免了,您饶了我这一回,别让这和尚看笑话。” 边母是土生土长的水乡女子,身量尚不及边涌澜的肩膀,想去摸他的头,又不敢太过逾越,只拉着他的手,要哭不哭道:“怎么又瘦了?都没个人照顾你……” 边涌澜的胆子再大,也不敢问他亲娘,“您看这和尚适不适合照顾我”,只能嗯嗯啊啊,随口应付几句了事。 “涵儿已经会叫人了,我让他们抱出来给你看看,”边母虽保养得宜,看着不到四十,实则已经是做了祖母的人,叙过几句家常,便让仆妇去叫孙儿的奶妈,口中又念起她最挂心的事,“澜澜,不是为娘说你,你今年都二十六了……” 挽江侯生无可恋地听了一会儿,转头向昙山道:“大师,要不我带你四下转悠转悠,你帮忙看看这宅子的风水得了。” “怎好劳烦这位大师……”边母既不知自家儿子为何带了位僧人回来,也不知该如何招呼这位风姿出尘的高僧,闻言却亦望向昙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