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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昂把断发拿到自己眼前看了看,又跟我说:“把它留在泉水边,说不定泉主就会以为你还在这里。我在仙都问一个老道士得来的方法。” 他说完,就捏着我那细微的一缕断发走去了泉水边,一直走到那块石碑前面,似乎要把断发埋起来。 看着他蹲在石碑前黑乎乎的身影,我的心里先生出的是感激,其次是怀疑,最后我竟然少有主见地意识到:如果这次离开泉水不会再发病的话,那到底是因为这缕头发,还是因为我把魔昂等了回来,圆了泉主苦等的夙愿呢?我似乎永远也不能知道自己有没有还清前生的债了。 魔昂埋好头发,从石碑前站起身,朝我走回来。我赶紧晃晃脑袋,把里面层层叠叠的混乱想法赶走,只剩下心中油然而生的感激。 第二天,魔昂和我把两间土房子稍稍整理,就动身踏上了黑土辽原。 魔昂一开始就走得很快,我跟得很费劲,渐渐就落后了他很远。他停下来等我,我才气喘吁吁地赶上。 他说:“不如我背你。” 我摇摇头,我只背过竹筐、扛过椰子,还在他昏迷时背过他,却从来没反被背过,怕不适应。 魔昂眨眨眼,“我很长时间没使力气了,如果不历练一下,比力气时也许就使不出来。”说着他已经背对我扎起了马步。 既然如此,我就跳到了他的后背上,一开始只是扶着他的肩膀,但他越跑越快,呼呼风声让我不得不搂紧他的脖子,双腿早已经紧紧勾住了他的双肋。 正所谓瘦死的翠峰骆驼也比云鬓良驹大。魔昂单单是一身骨头也比我雄厚,我贴在他宽阔的脊背上,如同一只包袱,而我的背后还有一只装着菜的小包袱。 他背着我,出了黑土,又过了草原,在天黑的时候已经来到了浓密的森林之中。我身上带着明子,寻了枯树枝来,拢起一堆火。 魔昂走开了,想是去寻找猎物。 我一边烤火一边等他,直等得昏昏欲睡,也不见他回来。连连打了几声哈欠,正要歪在落叶中睡上一觉时,忽然听到嗖的一声响,似有有一根箭射来。我登时清醒了,睁大眼睛一看,几步之外竟然倒着一头狼獾,它的身上本来就生满了厉刺一般的硬毛,而此时又多出一根,却是贯穿它短颈的树枝。 “咚”一声,是魔昂从不远处一棵树上跳下来,正好落到那头狼獾旁边,拎起它的一只腿拖走了。 我坐在火堆旁,听着不远处传来利落的撕扯之声,不多时,魔昂扛着一根串着鲜rou的长树干走到火堆旁,把rou架在上面烤,蹲下来坐在我对面。 火光映在魔昂生硬的面庞上,狼獾的油滴落进火苗里,响起吱吱的声音。 我问魔昂:“rou这么香,会不会引来更多野兽?” 他把那厚重的rou串转了转,无所谓地说:“十里之内估计不再有大物了。这狼獾也是饿了许久,寻着你的味道才来的。” “嗯?”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魔昂看我犯傻的样子,不禁笑出声来,红彤彤的面颊,不似往日沉着,倒有了些年少之态。他正坐在我对面,长长的腿脚微微伸过来,抵住我的脚底推了推,像在用脚与我击掌一般。 “怎么了?”我问他。 他止住笑容,但声音里还有些轻快之意,“我刚刚就是把你当做饵,引了半夜,才引来这么一头狼獾。” “……”我不知该作何反应,顿了顿才回他说:“我确实没有做饵的天分,做了一百年,才把你引来。” 火光在魔昂的眼睛里闪烁,他似乎有意引我说出这样一番话。难道他是在记恨我以前犯下的错误,如今逮到机会在调侃我吗? 他撕下一层微微烤焦的rou递给我,眼睛里却有些哥哥的调皮与温柔。 我接过rou来,放到嘴里,味道比rou干好吃一些,只是腥膻与油腻还是让我很不习惯。我从小包袱里拿出黑瓜掰成小块串到细枝条上,放到火苗上方。 魔昂把我的黑瓜串子拿过去在狼獾rou上蹭了蹭又递给我接着烤,味道果然好了一点儿。 吃饱肚子,火也熄了。以防万一,魔昂和我还是爬到树上去睡。我们在同一棵树,我睡在比他更高一层的枝桠上,很快入了梦。 第二天清早,魔昂与我继续赶路,这次他走得不快,我们并肩而行,在天刚刚黑时走出森林,来到魔人城外的木桥边。 没被谁注意到,我们顺利回到了双火的屋院,得以睡上一夜好觉。再次醒来时,已然听到窗外不断的脚步声。魔人们都知道魔昂回来了,有小娃娃兴奋地奔走欢叫说城中央正在搭比力气的木台。 魔昂盘坐在床上,他说他要在头脑中先跟对手比试一番。于是,我走到门外,留给他一份清静去独处。 院子中常有小娃娃跑来跑去,不时有年长的异恋魔人要来探望魔昂,我都给挡了回去。中午时,有魔人来告知说比试就要开始了。不多时,城中就传出惊天动地的鼓声,犹记去年并没有这份欢腾。 到处跑跳的小娃娃们都已经去城中看热闹了,四周越来越肃清,唯有远处的鼓点越擂越响,我的心也跟着鼓点上上下下。不知道去年因魔昂那一脚几乎毙命的魔人会不会来寻仇? 正想着,苍耳与公主突然出现在院门口。 他们走近来,公主脸上带着愁云,而苍耳则是一面春风得意。 “公主找我来的,”苍耳说,“我本不愿插手。但一想,咱们也都算仙人国来的同乡,总算缘分不浅,我也不好袖手旁观。” “快别说了。”公主蹙起眉头,“免得被谁听去。” 苍耳被打断,不高兴地耸耸肩,从口袋里掏出一粒药丸递到我面前:“认得吧?这是我用魔人国草本炼制的忘痛丹。” 我接过来,不自禁地放到鼻子下闻一闻,有种熟悉的甜味。 苍耳解释说:“里面有一味果子酿,帮助把感官蒙蔽掉。不过放心,吃下后不会立刻犯瞌睡。” 他们留下药刚走,魔昂就从屋子里出来了。我把忘痛丹递给他,他没有推却就攥在了手心里。 “放心。”魔昂对我说,“力气还在。” 他大步走出门,如一阵烈风一般。我赶在后面,只能看到他越走越远的脊背。待我追到城中央,远远看到密密麻麻的众魔人给魔昂让开一条道,让他走过去登上木台。而等我赶到近前,那条道已经合上,所见之处都是魔人挤在一起的脊背。我想往里面挤,他们却故意挡着我。 我绕着魔人群转了一周,也没能找到可以钻进去的豁口,却听到老抻的声音说比试已经开始。我跳起来,看到魔昂站在台上,另一个正是去年中招的魔人。 我心中着急,弓着身子退出十几步跑着冲进两个魔人之间,才算扎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