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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半时辰,最後只把手上珠宝全撒了,哪知石捕快还不放过他! “哎哎哎!英雄──!咱俩打住、打住!!”追到县外山林之中,偷儿跑不动了,石捕快刚好也快不行了。 “跟、跟我回官府!”石捕快靠在树上,气喘吁吁。 偷儿委屈极了:“我这不是把珠宝都还了嘛?你别欺人太甚!” 石捕快哪跟这玩意儿讲歪理,他擦擦汗,顺口气後就要上去将人擒住。忽然身後一阵厉风,石捕快闪避不及,当头叫人捶了一棍!他往後踉跄撞到树背,那偷儿原来还有一班同夥! 那班同夥高壮狰狞,颇似山中悍匪。 石捕快就是有三头六臂,学得也只是拳脚功夫,可在遭偷袭时,手里大马刀遭人抽了出去。他折了对方几人,亦吃了不少亏,最後被押制在地。 大哥,您、您要杀他?──偷儿大叫。 那悍匪头儿晃著石捕快的大马刀,这厮看了我们几个兄弟的脸,不能留! 哦、哦……偷儿咽了咽。 大马刀晃到了眼前,石头抬抬眼,阳光太烈,照在他的爱刀上,叫他看不清。 生死就在一眼之间,石捕快心里却蒙蒙想──阿江未说他何时再来,不知以後江水再冻,他回不了家,还能上哪处敲门,上哪吃他最爱的猪蹄膀。 邪风乍起,一片黑云覆在上头,耳闻不远江水浪涛! 蓦然,数声惨叫划破天际。 几个呼吸间,压制在他身後的力道突然松了,石捕快却无力站起。他艰难抬眼,却只瞧见一褂纯白衣袂飘在眼前,寒意逼人,阴风阵阵。 他想将来人的模样看清,冥冥之中似有只手盖住他的眼。如此冰凉、如此温柔。 石捕快再醒来已身在衙内,他听衙内兄弟七嘴八舌讲道,石大哥,你追偷儿怎生追到了林子里,还是猎头儿将你捎回来! 石捕快惊坐起来问,那些匪徒抓住了没有! 匪徒?哪来的匪徒?石大哥莫不是睡傻了罢! 石捕快想不通,把记得的事儿同哥们儿讲了,哥们儿相看数眼,纯都当石大哥不是睡糊涂了,就是戏本听多了。 然翌日一早,浦江那处又出了事儿,竟是一次捞出了十几个死人。 石头跟著老班头带著仵作去了,却看了那一排排死人时,脸色煞白。这几个人早让水泡的糊了面,可那偷儿的衣服他的认得的,好歹也追了快一个时辰不是?甭说什麽,还真从他身上搜出了聚宝斋的几个金镯子! 这十几人死的凄惨,内脏都叫鱼给吃了,张开的口还有臭鱼跳出来,叫人看了一股子寒意直上心头。 这事邪乎! 石捕快又去了江边,岸头只有几个妇人在洗衫,渡口船只飘飘,眼前一片风平浪静。石头蹲下,用手拨了拨那微绿江水,说来也奇,这江中的鱼却往他这里聚了过来,好似高兴得一蹦一蹦。 施主。 石捕快“喝”了一声,差点儿往前跌进水里。 一个和尚──不错,可又一个和尚!他披著袈裟,脚上一双黑色布鞋,颈上挂了串佛珠,身材颇是丰腴,圆滚肚皮红光满面,他不像正经和尚,倒像是个弥勒佛。 施主,贫僧觑你……印堂发黑,乌气罩顶,近日怕还需生些事端来。 石捕快皱皱眉头,从兜里取了一块碎银,塞到大师手中,道,大师且放过我罢,我……不信此道! 胖和尚笑得一脸慈祥,双手合十,贫僧这阵子就在那庙中借宿,施主可随时来访。 这里附近有间破庙,俗称伸手不打笑面人,石捕快也回了他一句阿弥陀佛,心里却想,好端端地,寻你做何? 承那和尚吉言,石捕快平安日子没过多久,便突然发了急症,若不是隔壁大娘几次叫门不应,让家里男人过来看看,石头指不定就叫这高烧烧没了。 石捕快打小不爱生病,二十一年来活得那是舒舒坦坦,跟野草也似,风吹雨打也不见折的。这热病却来得极其蹊跷,县里郎中都看了个遍,竟还没能好起来。县老爷素来同石头亲厚,便在府里腾出地方给石头养病,还要命人去京城里请个正经大夫过来,可天高皇帝远的,远水救不了近火,从安陵快马加鞭去京里少说也得五天,这一来一回,也不知石师哥撑不撑得下去。 几个兄弟婆娘轮流照顾──虽县府中有下人,石师哥到底是他们半个亲人,自是亲历亲为方能安心。 那一晚闷雷隆隆,夜色阴郁,老郎中给石大人吊了一碗老参,擦擦汗道:今夜挺是不能挺,就看……石大人的造化了! 老班头坐在屋外吐著烟儿,小毛子从屋里出来哽咽说,石大哥把药都吐了。 石头儿啊……老班头竟抹了把泪,招手道:去把你几个师兄师娘都叫来,再看看你石大哥,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小毛子才跑出去,回头却看张大人带著人过来。 “老石老石!有救啦!”张大人一呼一乍,老班头忙爬起来,以为大夫到了,哪知却是个和尚! 和尚……嗯,不是他们对和尚有偏见,和尚难不成还会治病麽! 张大人却扯住老班头,道:“你这老叟莫小看这个,这可是碧落寺里十八高僧的首徒云海大师!” 这弥勒竟是那位圣僧云海? 也不能怪他们数人瞧不出来,这云海大师长得实在太喜庆,叫人不质疑都不成。 亏得云海大师有容乃大,说了一句阿弥陀佛,便叫他们领进屋里。 床边下人让开了道,云海大师走了过来,眼看床上那石头病得狠了,竟连十指都逐渐发黑。云海大师收起了笑,凑过来碰碰他的额头,竟好似被烫著般地迅速收手。 居然是个鬼王……!他一脸骇然。 不等屋里他人回神,大师就去将石捕快扶起,叫另一个壮实汉子撑住石头。他坐到石捕快後方,执起他颈上佛珠,运转丹田,嘴里念念有词。 只看那桌案茶几震震轻晃,屋外阴风呼啸,邪风忽来,竟把屋里门窗尽数吹开! 把窗门掩牢,莫叫他入屋抢人!──和尚大喝,衙门弟兄们齐齐扑上,就连婆娘们也去帮上一帮,使了吃奶劲儿把窗门挡住,莫叫那啥厉鬼抢走他们的大师兄! 天上地下剧烈晃动,天雷大作。 云海大师终於念完咒,四方神佛附体,正气云来,他高高举起佛珠,往石捕快脑门上重重一拍! 石头“哇”地喷出一口黑血来。 云海大师浑身是汗,亦是一脸惊乍,他摇晃起来,去摸了摸那滩黑血,竟找到了几枚小指般粗的钉子。 这、这到底是何物?──张大人心有余悸,他对这些鬼神之物最是没辙! 胖和尚将那钉子收起,回了一句阿弥陀佛,沈重道,那鬼已在石施主身上做了印记,恐怕事情不能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