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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Enid 一、惨淡暮色 她走进位于山脚的路边茶铺时,夕阳将它最后一缕光辉吝啬的收了起来。她独自站在茶铺门口,逐渐消逝的暮色将她身形完整的塑出,纤秀而优雅,但褴褛单薄的衣衫挡不住秋夜袭来的凛冽寒意,她不由自主的瑟瑟发抖。她试探着向铺中走了一步,深黑的眼睛慌乱戒备惶恐的打量着铺中的人,想分辨出可以与之谈话的人。 铺子中坐着五个人。当路而坐的是农夫打扮,乡土气息甚浓,随身而放的是耕锄,他正低着头,贪婪的喝着一碗热汤,整张脸都埋进大碗中。她打了个寒颤,又将视线转向角落中的人。角落中坐着的人低垂着头,注视杯中暗灰色的茶叶,一脸烦燥不耐。摆在桌下的手修长有力,骨节突露。一身青黑色的长衫,头发凌乱,腰中挂着一把似剑非剑,似刀非刀的兵刃。 她的嘴角牵出一丝冷漠的角度,又看向坐在青衣人隔壁的三位少年少女——他们是茶铺中最喧嚣的一群,肆无忌惮的大声说着话。他们容貌俊秀,衣饰典雅,与这小茶铺的气氛格格不入。 “我认为,”其中年纪最幼的少女说道,“这次质将军只是为了邀请武林豪客,并没有恶意。他一向都对武林人士很友好,井水不犯河水。我们上次经过他辖地的时候,他还送了我东西呢。大师姐,你说师父会不会太过虑了?” “师父的话总归不会错的。”坐在少女身边,有着比女子更清秀好看面庞的少年腼腆的说,又在少女的瞪视下将话缩了回去。少女对面的女子紧紧皱着眉,若有所思的看着面前的少年少女,神思显然并不在少年和少女的谈话上。 她的目光飘回角落的青衣人,没有忽略青衣人嘴角的冷笑。她仔细的端详他的兵刃,有弯,但通体细长,刃的鞘是深黑色的皮,没有任何雕饰,刀柄为玉雕,苍白得近乎透明,如他的肤色。 ——是他了。 她向前迈出一步,又一步,走到青衣人面前。青衣人抬起头,冷漠的目光打量面前的女子。她看起来不过二十岁,身上的衣衫虽已破烂,却整洁一如新时,仍然可以看出良好的质地与精细的手绣。脚上的鞋是乡下人的千层底布鞋,结实耐用,适于赶路。她的头发整整齐齐的梳在头上,只有几缕发丝飘下来,与深黑明亮的眸子相映,隐约中有一种特别的牵魂风情。 “我在找你。”她一字一顿的说,因为紧张,甚至有些结巴。青衣人抬起头,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她瘦弱的身体在初凉的秋意中不胜其寒的发抖。 青衣人突然扬手,她戒备的向后一缩,明知如果他要攻击,她根本没办法躲得过。但他只是扬起手,叫一直懒洋洋躺在柜后的小二。 “一碗热茶。”他看了她一眼,补充了一句,“点心。” 她贪婪的一口气喝完了整碗热茶,又狼吞虎咽了吃了两个馒头,瑟瑟发抖的身体这才稍稍平静了下来。她努力整理好思绪,想让自己显得镇静而有准备,但她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狼狈不堪,在这个男人面前无所遁形。她不想让自己处于弱势,但她无法对抗这种比秋寒更冷更冰的杀气--这个男人让她想起另一个人。 她打了个寒颤,再次努力把思绪集中起来。 “我是来找你的。” 青衣人没有答话,她飞快的抬起眼睑,又惊慌的垂下。他冰冷犀利的目光让她又想起那个人,她捏紧拳头。 “他说……”她颤抖着说,“他曾经说,如果有一天出了事,叫我来找你。他说……你会不惜一切帮助他,而且……而且只有你才会。” 青衣人的眼中掠过一丝戒备的神色,快得几乎让她不能理解。他不相信她,她绝望的想,但她很快恢复了信心,只要她说出那个名字,他就一定会相信她的。她终于止住颤抖,在说出自己名字时,她混合着骄傲与羞惭的仰起头。 “我姓高阳,高阳铮。” 她眼中的泪水已经快要落下。“奕青,你必须帮我。” 青衣人没有说什么。她听到身后一阵“呛啷”的金铁交鸣之声,然后颈部的肌肤感觉到了冰冷的剑锋,剑气透入肌肤,冷得几乎让她发抖。但她忍住了,只是望着青衣人。 “奕青?” 被称为大师姐的女子狐疑的看着青衣人,搁在高阳铮颈上的剑锋只要轻轻一抖,就足以送她进地狱。“她刚才叫你奕青?” 青衣人仍然没有说一个字。 “秋痕刀奕青?”女子重复了一遍。她身边的少年少女悄悄站过来,手搁上剑柄。铮张大眼睛,目光在青衣人与女子之间逡巡,她不知道自己不应该大声说出这个名字。现在知道了,她暗自想。 青衣人抬眼看了看大师姐,又无动于衷的低下头。他看起来根本不关心高阳铮的死活。女子不确定的加紧了手中的力道,铮低低惊呼一声,颈边划出一道浅浅的血痕。女子也皱了皱眉。 “你找的这个人是奕青?”她转向受自己挟制的少女,对自己的失控不满意,稍稍放松了剑,“你是高阳家的人?找奕青有什么事?” 少女咬着嘴唇,保持沉默。女子眯起眼,她这样眯起眼时,神情很有点箭兰的冷艳。“高阳家和奕青怎么会有联系?奕青是杀手,而高阳家……”她警觉的看了四周一眼。 高阳铮仍然咬着嘴唇。女子身边的活泼少女不耐烦道:“大师姐,如果真是奕青的话,不会让你这么盛气凌人的。快走吧,师父吩咐明天必须赶到的。” “万一是奕青怎么办?”腼腆少年小声问:“万一让师父知道我们碰见了奕青,又一走了之呢?师父会责骂的。” “你不要这么娘娘腔!你不说谁会知道!”少女烦躁的大叫。女子冷冷瞥了小师妹一眼,少女撇了撇嘴,不屑道:“如果是奕青的话,大师姐,你现在已经没命了。” 女子恼怒的冷哼了一声,收下了剑。铮捂着伤口,痛得快要掉下泪来。女子寒着脸,不发一语出了茶铺,少女紧随其后,临走时还冷笑了一声,像是在嘲讽师姐。那少年经过高阳铮的身边迟疑了一下,低下身上,在她手中塞进一个小瓶,快速小声的说了句“对不起”,然后又更迅速的离去。 铮深吸了口气,想从其中找到足以支持自己的东西,她困难的捏紧手中的金创药小瓶,“奕青,我知道你不相信我,我没有任何能让你相信的信物……但是,他应该提到过,我是他的妻子。” 她嗫嚅了一下,继续道:“我是逃出来的。所以——所以我无法证明我的身份,但是,”她急切的抬起头,“你必须相信我,不然,他就永远逃不出来了。” 青衣人仍然不发一语,甚至没有看向她。她绝望而悲伤的捂着脸,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