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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宜白竟堂而皇之的与他亲密共行,他不能理解。但这陌生的担忧很快被讶异掩盖。 他感觉到了那种气息,熟悉却又恍若隔世,淡淡的环绕身体四周,让他无法自控。泪水缓缓泛滥上眼眶,他竭力睁着眼,想保持冷静,不想让自己动摇的情绪显现在这个男人面前。 马儿的厉嘶声响遍了整个草地,偌大的围栏中,一匹矫健神骏的黑马暴怒的横冲直撞。围栏四周站了许多士兵,每人手中拿的都不是刀剑,而是顶端裹布的木棍,每当马儿想冲出围栏,便用木棍驱赶。祁静静的看着,泪水不知不觉滑了下来。 “乌桓……”他柔声轻唤,这个名字曾让那少女笑得瘫软在他怀里(乌桓为古代乌丸族别名,显而易见,这是淘气),如今却令他潸然泪下。他只是轻轻地呼唤,暴躁的马儿却似乎听到了他的声音。它前蹄不安的在地上蹶土,打了几个响鼻,然后慢慢的,慢慢的转过颈,黑宝石色的眼瞳中出现了主人的影子。它迟疑的一步步抬起四蹄,走出围栏,士兵没有阻拦。黑宝石般的瞳孔对着主人显出疑问的神色。祁带着泪笑了,伸出手轻柔抚摸它的毛发,一遍一遍的理着。乌桓犹豫了一会,柔顺的垂下头,用鼻子轻轻去碰祁。 祁弯下腰,将脸深深埋在马儿洁净的鬃毛中良久,方抬起头来,目光转向马场旁的一幢小屋。宜白微笑,并示意他去小屋看看。祁迟疑了一会,熟练的换过乌桓为乘,向小屋小跑而去。 就是这味道,苦涩略带腥味的味道,如今却那般甜美宁静。nongnong的药味缠绕在小屋周围,盘桓不去。祁翻身下马,紧紧抱住乌桓的脖子一会,柔声道:“在这儿等我。” 乌桓打了个响鼻,跟在祁身后,一步步挨向小屋。祁在门前站定,迟疑着伸手想敲门,又缩回。他深吸口气,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手指敲击在厚重的木门上,发出沉闷短促的声音。 屋内没有回响。 祁微微颤了颤,开口轻声呼唤:“父亲,是我。” 仍然没有回答。 “父亲,请你开门……”原以为干涸的泪水再次缓缓溢出,“父亲……” 令人窒息的死寂压倒了整个世界,乌桓看出了主人的焦虑,不安的仰天长嘶。祁摇晃了一下,拖住乌桓的缰绳,才勉强自己站直。半年身体心理巨大的压迫伤害喷泻而出,他感觉到一阵晕眩,几乎让他不能自持。他试着要保持清醒,再一次呼唤父亲,但双腿却不由自主的酸软。乌桓着急的用嘴去叨祁的衣服,另一只手接住了祁。 宜白一把将祁抱了起来,拍着他面颊急促轻唤。祁的晕眩只持续了很短时间,他睁开眼,摇了摇头:“我没事。” “对不起,”男子将头深深埋在他肩上,“我没想到会这样。” 祁茫然看着紧闭的木门--父亲不愿意见他。他可以理解父亲的心情,纡阳是在惧怕与儿子的相见。他亏欠儿子实在太多。五岁时,祁因为身体缘故离开,直到十四年后才再度回到家乡。然而这幸福也极其短暂。为了赵国,他被交给了一个男人,一个意图占有他的男人。纡阳认为是自己害了他。 祁冷冷弯了弯嘴唇,他将头转向乌桓,用目光让烦躁不安的马儿平静。然后他轻声说了一句话,向宜白说的。 “谢谢你。” “子姝!子姝!” 沉思的少女手中的笔顿了顿,小心的将它放回笔架,再用一片汉白玉将缎帛压好,这才抬头看向像个孩子般叫嚷的哥哥。宜白兴奋得像个孩子,进来一把抱起少女细弱的腰肢,将她举在空中转了几圈。少女先是惊讶,然后清脆的笑了起来,笑声回荡在宽敞的宫殿中,充满了欢乐。 “好啦!快放我下来!”少女轻轻捶打哥哥的肩膀,嗔骂道,“看你,一国之君,像什么样!” 宜白将她放下来,仍是抑制不住兴奋:“子姝,你真厉害,竟然猜中了他的心思!他看到那匹马的时候就开始变,他到这儿来半年,我还第一次看到他那样的表情,你该也去的!” 子姝埋怨的看了他一眼:“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这么笨?连讨人欢心都不会--他见到他父亲了吗?” “没有。” 少女皱了皱眉,因宜白沮丧的表情又笑了起来,她点点他额头,笑语嫣然。“没关系,父子毕竟是父子,纡阳一定会见他的。放心好了,这样祁也会有事可做,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死气沉沉的,你也不用再拿宫女当出气筒了。” 宜白对子姝的话已经完全信服:“他有什么事可做?” “还有什么?”子姝白了宜白一眼,“当然是照顾他父亲了。你不会认为他会置父亲于不顾吧?” 七、回忆之章·泠瑛宫笔记〈一〉 (抱歉我不会用文言文^0^) 乙亥年春正月辛巳 据说兄长意图兼并赵国,持续扩大齐的版图,不知诸大夫意下如何?赵君似乎是个平庸之辈,并无力抵抗雄才大略的兄长。几年内齐国不断强大,我虽心喜,却只望兄长不要多造杀孽才好。 秋七月乙卯 兄长似乎听从了我的建议,先行派出使者往赵商谈,让赵屈从于齐,成为属国之一。但我想他真正的希望是吞并别国,只有这样他才能获得完全的满足。 兄长竟突发奇想,装扮为伯期的随侍前往赵国。我劝他他也不听,他的安全要怎么办?我对着伯期一番疾言厉色警告,想必又招人厌了。伯期是个精细人,应该不至于让人识破兄长身份。但兄长觐见天子时,并非没有与赵国诸臣接触,万一被认出,他们身在赵国势单力孤,那如何是好? 八月丁丑 已经一个多月了,兄长竟还留在赵国。我数次三番托信催促,王兄却杳无音信,只报一声平安便罢。他从未如此固执,弃国政军务于不顾,甚至连我的恳求都毫无用处。赵国有什么东西让他变得如此反常? 心中隐隐约约有不祥的感觉,兄长会遭厄运。我很少占卜,但屡试屡应,少有差错。今天早上问卜兄长吉凶,得出的竟是大凶之卦。他究竟遇到了何事?他必须回来了。 冬十月丙子 兄长终于赶回了月初的祭天大典,回宫后竟然不曾与我相见。我问伯期在赵国究竟出了什么事,伯期却支支吾吾不肯明言,我气得几乎想一掌打过去,还是忍住了。伯期是朝臣,我虽是国君之妹,终究还只是个女子而已。 十一月戊午 兄长变了许多。 他脾气日益暴躁,我时常看见他在长乐宫附近来回踱步,显得烦躁不安。伯期偷偷对我说兄长在朝中经常雷霆大怒,稍有不顺意便暴跳如雷,并且独断专行。奇怪的是,他在是否攻打赵国的事上犹豫不决。 兄长的心中出现了一个阴暗面,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