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彬有礼的又道:“三年前,仙师送赵通直化仙之后,不告而别。家中大人每每思及仙师无不垂泪叹息。某亦曾劝慰大人,所谓‘天涯何处不相逢’。如今看来,一语成真啊。” 自赵继梧等被地狼吞吃,何岫被云翳带走之后。云翳对滩涂百姓的解释是何岫丹成,赵继梧等一人得道,鸡犬均随之升天了。至于何岫的下落,无非是仙踪飘渺,不可窥探之类的说辞。害的赵家诸人无不后悔,若是自己当初亦在那云丹山上,说不定也随仙而去,不用受这世俗劳碌之苦。就连郭秉直这样心思醇正之人,也难免感叹自己的仙缘竟然还不如一个地痞恶霸。 郭逊之看了一眼何岫的腰间,那天平地成镜反着烛光灯火,璀璨夺目。他微微眯了眯眼睛,“郭某设想过无数种同仙师偶遇的可能,只是没想到竟然会在是在这里。” 何岫不好说自己其实是跟着云澜混进来的野鬼,只得胡乱应了。郭逊之也不追问,往那热闹的大殿的方向看了一眼,“仙师为何不在宴上?” 何岫谎道:“宴上无趣,某便想来看看这胡人的杂耍。” 郭逊之喜道:“某亦是不耐席间应酬,恰好陪着仙师四处转转。” 何岫原想胡乱应付他片刻,便遁身走开,却不料他那目光就似黏在了自己脸上,何岫不好当着凡人的面遁地隐去,只得跟着郭逊之慢慢的往那人群密集的地方走去。 第 45 章 一人一魂相携而行,在人群中有一搭无一搭的聊着。何岫同郭逊之没话找话的将郭家诸人挨个问了一遍。郭逊之倒是热忱的很,喋喋不休的诉说滩涂的旧识旧事。 又走过一处,一胡女正在表演顶竿之技。她顶着的百尺高竿上,支有五根弓弦,五个女童身穿五色衣服,手持刀戟,正在在高竿弓弦表演。何岫假模假洋的叫了一会儿好,便谎称无趣,想要避开。 郭逊之不疑有他,对何岫说道:“仙师不若往后面园子里瞧歌舞。听闻今年引了百名西域舞姬,各个高眉深目,极具风情。” 此话正和何岫的心意,当即就催着郭逊之往那处去。不料郭逊之摇头道:“拙荆正在殿内,某不易走远。”只替何岫指引了道路,“仙师只管沿着某的指引一路看过去,莫要走偏了。” 何岫一心只在那西域美人身上,哪里还听得进去旁的,摆了摆手顺着大概的方向走远了。 这皇城之中宫门之内,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何岫据那郭逊之的指引一路走走停停,看花看人看戏耍,却始终没有看到那些曼妙的西域舞姬。他沿途拦住一个宫婢打扮的小娘子又询问了一番,那小宫婢显然是急着赶路,骤然被人拦下,一脸的恼意。转睛见问路的是个恍若谪仙的俊俏郎君,才缓了脸色,道:“郎君晚了,那些西域舞姬才下了场去,如今园子里正在做角抵戏。” 何岫对虬髯大汉丝毫无兴趣。 小宫婢又笑道:“道长不若往殿前去,听闻今年莲华宫的仙长们要做求仙剑舞,据说是百年来的头一遭。” 何岫眼前掠过平素看见的那些走路无声,面无表情的小道士们,在心里暗暗画了一个叉。拱手谢过小宫婢,扭身慢慢往前走去。 越往深宫处走,人便越少。偶尔路过的宫婢宫奴三三俩俩小声议论着殿前的盛况,就连最守规矩的老嬷嬷也对年轻人的热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有宫门外执戟的守卫依旧站的笔直。 何岫仗着无人瞧见,胡乱逛了几处宫阁,几乎都是人走楼空,想来都去殿前瞧热闹去了。他百无聊赖的往回走,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迷路了。索性跃上城墙,以手为棚,四处张望。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片灯红酒绿,歌舞升平之气。只西北角一处楼台暗无片光,四周肃穆寂静,于这欢歌笑语的世界格格不入。何岫下意识的便朝那处多望了几眼,忽见一掠白光从外而入,被那不知何物吸入其中。何岫以为自己眼花,便朝那一处多看了几眼。这一次没有看错。有几丝白光从那喧嚣处而起,被那楼台吸引着,融入暗处倏忽就不见了。 何岫生来就是个道行浅薄的半妖,年不过百十来岁又成了孤魂野鬼,做鬼的时日也不长,于那一处玄怪之地看不出什么门道来。偏他是个不肯安分的,越是看不出门道越想要一探究竟。索性驭风而行,转瞬就到了那楼阁之上。 近了才发现,那处与其说是楼阁,不若说是台。台高十丈有余,台上八面各矗立着合抱粗的漆黑大柱,柱上刻着单调的水波纹。头顶的藻井饰着金粉绘成的莲华图。台中有台,玉石而制,玉石台上刻五行八卦并一些奇怪的花纹。何岫瞧着不明白,心中嗤笑:这也不知道是那个酒囊饭袋建了这个四不像的台,又是阴阳又是“卍”字。却连他这个小鬼都挡不了。 何岫转悠了一圈,台上再别无他物,连个香火灯烛都没有,倍觉无趣。索性坐在那莲华石台上看起风景来。 不期,一只修长白皙的手从何岫耳后伸过来,似是要将抚摸何岫的脸颊。 六界万物无不有气息。除却那些毫无灵气的死物,人有俗气,鬼有阴气,妖精虽然可以化形,却摆脱不开畜生的腥膻之味,仙家有仙气萦绕,就算是山中草木亦又青岚之气庇护。这人已经近在身后,何岫甚至能感觉到他的呼吸正一下一下沉重的喷在自己的后颈上,可是,他竟然连那人丝毫的气息都未感受到。 就在那手伸过来的一瞬间,何岫的心中电花火石,闪过了几百个念头。却不料,那手堪堪停在何岫脸颊处,又颤抖着慢慢缩了回去。一个声音,似惊似喜略带沙哑疲惫,“是你吗?” 周遭气息聚变,何岫被强悍的气息压在台中动弹不得,耳中嗡嗡作响。心头猛的一颤,悸痛的格外厉害。何岫闭目凝气方能强聚心神。他一时动弹不得,索性屏息不语,静观其变。 “是你吗?” 一丝期待一丝忐忑,听在何岫耳中只觉得心烦意乱,却又被巨大的恐惧压的不敢抬起头来。那人见何岫垂首坐在台上,只是一动不动,叹息了一声。 隔了片刻,那声音又犹疑的道:“你莫要怕,也莫要走。可好?”最后两个字夹杂了一万分的珍重,说的轻轻柔柔小心翼翼。听在何岫耳中却似一根根钢针直直的刺入胸膛一般。他捂住胸口,痛苦的伏在那玉石台子上。 又几丝白光从外而至,擦着何岫的脸庞涌入那台中的花纹中。何岫这一次才看清楚了,那些花纹分明是一朵巨大的莲华。那些白光进入台上,融成一体,沿着莲华花瓣四周游走了一圈,渐渐的融入花心消失不见。接着又是一丝白光融进去。每入一丝,那莲华就清晰一分。忽然同庆楼的方向人声鼎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