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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灯下,五官没入黑暗只露出尖薄的耳骨,“硬不起来,打拳的时候叫人踢坏了。” 软垫区的入口一声急咳,沈欲懵然,先看到捂着嘴咳嗽的阿洛,头发颜色还是一如既往的暗淡。 然后看到斜倚着门,拎着头盔的那一身亮眼的灰。 阿洛这个月被好兄弟逼着戒酒,喝一次打一次,是真打,再挨打估计没命回俄罗斯。犯酒瘾的时候只能喝可乐,谁料刚喝一口,呛得半死。 讲道理,他眼前的沈欲,和当初乔佚在国际长途里形容的沈哥,完全不是同一个人。 那时候两个人刚刚好上,乔佚在中国不认识什么朋友,中文说得磕磕绊绊,每隔几天打一个电话过来,碎碎叨叨地讲他和他的沈哥。 他拉到了沈哥的手,他和沈哥一起逛了街,他和沈哥吃了中国火锅……尽管没见过这个沈哥,凭借乔佚的精细形容,阿洛也能拼凑出异国他乡的中国男生的模样。 沈哥应该是很高的,短发,帅,又冷又酷。穿白衬衫,浑身干净得不行,别人只能给他当背景板。饭量很小,唱歌好,害羞又温柔,心软。 再后来,乔佚说沈哥放他进屋睡觉了,还说沈哥非常非常宠他。至于怎么宠,无论怎么问都问不出来。 再后来,妈的,沈哥跑了。 现在阿洛眼前的这个小马哥,完全找不到当年沈哥的痕迹。 高、帅、冷酷,没错,这些确实没变。可是从第一次接触,阿洛自诩的狗鼻子就闻出他身上有股血腥味。嗓音和好听不沾边,脱了衣服打拳也没见害羞。 温柔?他以前可是带赔率的打手,够狠。 没想到还有更震惊的,打拳居然打不举了。可以,这比乔佚还苏维埃。阿洛又喝一口可乐,看着两个爱当爹的狠人怎么交流。 沈欲第一时间捡起软垫上的T恤。刚刚只有杨宇一个男学员,他容易出汗就把衣服脱了。现在觉得有点露怯,他背过身,摸着胸口,沈欲你胆子好大,你敢脱衣服? “你们来干什么?”藏好纹身,沈欲问。 乔佚微微皱了皱眉,还戴着黑色的头罩。半长的头发凌乱,发梢探出头罩边缘像刚下赛道。汗水顺着喉结往下滴答,他把软垫上的两个人挨个打量。 “你叫什么名字?”他看沈欲旁边的人。 暗恋对象被打阉了的事实让杨宇震惊,他指了指自己:“我?我叫杨宇,是小马哥的会员。你也是会员?” 阿洛再喝一口可乐,小会员你太幼稚了,他可不是会员,他是爸爸。 乔佚不记仇地笑了:“记住了。” 记住了?记住什么了?杨宇一头雾水,方才的话题太过尴尬只想离场。“那个……马教练,我先走了,回家我好好体会你今天教的动作,争取把胯练成你那么开。下周我再来,你腾出时间等我。” “嗯。”沈欲背靠着巨型沙袋,心跳如鼓。他掏了一把裤兜,授课期间不允许带烟,只好把手放在兜里,掩饰出过汗的掌心。 等人走掉,阿洛才把模特长腿迈进来。“我现在靠近你,不会被你打死吧?” 沈欲摇头,动作利索干净。阿洛刚才把手放在小乔肩上,还能接小乔的电话,他们……很亲近。 “那就好,我进来了啊。”阿洛倒不客气,“想不到你们平时还教课,你几点下班啊?” “下午5点。”沈欲一步步退后,可以确定自己对这个阿洛没好感。 “哦,那挺晚的。”阿洛对危险毫无知觉,拽着乔佚的手,“环境不错啊,伊戈你进来看看嘛。” 沈欲发红的眼睛把他看了又看,最后双行睫沉沉地压下去。 乔佚一直斜倚在门上,他很高,斜站的时候稍稍矮一些。穿赛车靴,钛合金护块紧紧包裹着小腿下端,箍出了两条笔直的线。 车靴自带高度,再加上自身1米89的身高,站直后的压迫感直逼到眼前。 沈欲正在拆束带,拆到腕骨的时候那抹亮灰色已经杀到眼前。他调整了一下心率,刚要开口,右脚不受控制地往后撤步。 紧接着左脚跟上,小乔往前走一步,他撤一步。 束带是保护手骨关节的第一层人造皮肤,在拳击高危工作环境中相当于仅有的保护措施之一。腿断了可以接,手一旦坏了,拳手的命就不值钱。 沈欲疯子一样想赚钱,从没丢过束带、拳击套、护齿、口笼……以及所有能保护自身的东西。黑色的细细的束带从绷紧到松弛,可怜兮兮地捆着尺骨和桡骨,最后打着圈地落在脚边。 慌忙中沈欲又跑了,走过训练台和沙袋区,再往后,走过一群小拳手的休息区,再往后,撞开了简易更衣室的门。 简易更衣室也是回字型,沈欲从更衣柜绕到后方的冲凉区,听得到后方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和那天的皮鞋声一模一样。 只不过今天是车靴踩出来的,声音更低沉。沈欲开始思考,回字可以绕,只要绕过冲凉区就能回到出入口,再走出去,往拳场的方向,走一条通道,通过指纹认证上2F,刚好把小乔关在门外……完美的逃跑路线,我可真行。 乔佚一直堵在更衣室的出入口,听沈欲焦急忙慌的急促步调,看他无头蚂蚁似的绕了一圈。 最后饶有趣味地等沈欲绕回原地。 沈欲绕回原地,傻眼。 “还跑么?”乔佚冷冷地问。 沈欲掉头就跑。没走几步听到一声咳嗽,和5年前一模一样,像感冒了。 不能回头,沈欲对自己说。 “我摔车了。” 沈欲听到的一瞬间放慢速度,无可救药地回了头。刚好看到小乔摘头罩,头发乱乱地耷下来,颧骨上贴着一块创口贴。 沈欲停下了脚步,不知不觉中转了过来,心里也烧了起来。 第16章 没人管我 沈欲脸上的空白被打破了,小时候,他是一个迟钝的孩子,对颜色没反应,情绪起伏缓慢,就连伤害和快乐都分不清楚。村里的孩子骂他傻,上小学之前,沈欲也相信自己是傻的。 直到成绩优异一路读完高中,考上大学,沈欲才体会到深刻的情绪,原来自己不傻。 现在他的胸口快要被里面的情绪撞破。 “你摔车?”他听见自己在问。 乔佚低头看着地面,左手多了一个打火机。“摔了。” “摔了?”沈欲对这个词很陌生,“为什么摔车?” “走神。”乔佚站在原地,只是打火机转得飞快,火苗上下飞跃舞动,“你知不知道,在赛道上摔死一个人有多简单?” 沈欲看着那个打火机,心脏随着它的转速一起提升。 “很简单,车速非常快,一直给油就可以了。”乔佚边说边转,戴着手套丝毫不影响灵活性,快要转出残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