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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成看来,舒楝和老闫是一伙的,他朝她发火理所应当,但看她的反应比他接到老闫的电话时更茫然,于是难以置信地问:“这事你不知道?” 舒楝恶狠狠地磨牙,“我要是知道了,这么缺德的事他干得成么!” 傅辛成终于让怒火中烧的大脑冷静下来,找回一丝理智,就立场来说,他和舒楝是一致的,两个人都急于打破在单位受辖制的现状,致力于开辟能够自己说了算的新事业——傅辛成在报社是万年老二,做了多年的抬轿人,终于熬走了一把手,以为上位的机会来了,谁知空降的人轻易地摘去了他望而不得的胜利果实。 舒楝的情况略有不同,她是为自己效力的部门谋个退路。 瞿总当家时,喜好作秀,热衷搞面子工程,故而重用精通此道的闫宝行和他的企业文*化部,上行下效,集团和分公司的人也跟着高看老闫一眼,即使再不齿他的为人,见了面,也得捏着鼻子尊称一声“闫老师”。 企业文*化部地位超然招致了不少眼红和嫉恨,人们在背后亲切地叫老闫狗腿子,更把他领导的部门看作可有可无的鸡肋。如果瞿总倒台,老闫耀武扬威的日子也就到头了,很难说继任者萌哪一套,近来集团人事变动频繁,有人升有人降,其中蹦跶得最欢的要数闫宝行的老对头卢博士。 卢博士和他的企业战略发展研究室正着手调整集团的组织架构,很多部门面临着合并整合,一时之间,从高管到职员人人自危,企业文*化部更是首当其冲。 如此大规模的“战略调整”,比较冠冕堂皇的官方说辞是“以更良好的姿态迎接未来的挑战,而不得不经历转型过程中的阵痛”,但明眼人心中自有计较,不就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嘛。 老闫和卢博公开别苗头不是一回两回了,卢博这次手握尚方宝剑,磨刀霍霍挥向高耗低产部门以及非核心业务部门。作为后者,即便企业文*化部被调整没了,也不过是“艰难地抉择”下必要的牺牲罢了。 无论是舒楝还是老闫都不会引颈就戮,早在集团有异动时,俩人就琢磨着想辙儿躲过这一劫。舒楝的思路很清晰,独立出去,只有这样才不用战战兢兢地听命行事,不用担心因为上面的喜好变化而被裁撤,所以她想办一本新杂志,老闫也同意了。 做一本可以发售的杂志,与企业内刊和DM杂志不同,不仅需要钱还需要刊号,刊号的事傅辛成可以用新晚报的名义申请,至于钱,舒楝正和几个有意向的投资人在谈,这个节骨眼上老闫釜底抽薪,只会说明一件事,他又抱上了新的大腿,并与之达成某种共识,把杂志和配套的线上交易平台打包卖掉应该就是投名状了。 前后一想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傅辛成冷哼一声,“闫宝行涮我没关系,可他连我们报社一块涮,刊号的事儿就别惦记了!”,说完拂袖而去。 舒楝脸色几度变幻,呆立半晌,转身上楼,直接闯进老闫的办公室。 “啥宁?”,老闫愕然抬头,看到是舒楝,拧紧了眉头。 “卖掉新刊和线上交易平台,上边就不动企业文*化部?” 这些年自己身边的下属来来去去,唯独舒楝职位一路攀升不是没有道理的,她是聪明人,不需点拨,心中想必早已透亮,反正尘埃落定,他不介意跟亲信交下底,“徐总的意思是,咱们部门的摊子不要铺太大,专注于企业内刊和公关宣传这两块就好。以前咱们走领导路线,现在走基层员工路线,谁能说半个不字,出于精神文明建设的需要,撤谁也不能撤咱们部门” 知道接下来要说的话无济于事,舒楝还是忍不住质问:“只要新刊拿到投资人的钱,咱们部门立马可以出去单干,什么瞿总徐总都不用理会,他们什么意思也就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外行领导内行这回事再也不会发生了!” 老闫点了支烟,猛吸两口,烦躁地说:“你真当投资人的钱那么好拿?他们为什么想投钱,还不是看咱们的后台是城投集团!徐总说了,以后他会推我进行业协会当会长,有了行业协会的背景和资源,什么杂志办不起来” 看来徐总许诺给闫宝行的条件甚为丰厚,那么需要闫宝行回报的绝不仅仅是卖掉一本小小的新刊。 舒楝轻轻扯了下嘴角,笑意未达眼底,“我就不问卖掉新刊和线上交易平台的钱去哪儿了,料想徐总的胃口不会这么小吧,他一定另有所图,你说是不是,闫老师” 听了舒楝的话,老闫诧异之下被烟呛到了,咳嗽平息后,不自在地抚了抚光溜溜的脑门,扭头望着窗外,低声说:“瞿总的位置,徐总还不一定能坐上,负责项目质量管理的廖建国也是有力的竞争人选……” 舒楝不露声色地问:“所以呢” “所以——”,老闫的眼神晦暗不明,脸颊的肌rou神经质地抽搐了一下,狞笑着说:“所以就要搞他,为徐总让路!” “怎么搞?廖总官声良好,人缘也不错,据我所知也没什么黑料,闫老师想……无中生有?” 最无耻的嘴脸已经撕开了,老闫也不打算伪装,他呷了口茶,淡淡地说:“廖建国不是跟着瞿总去了趟海南嘛,有没有收东道主的钱谁说得清” “我说得清啊”,舒楝佯装无知,“海南之行,我全程跟拍,收了钱我能不知道?倒是瞿总接受了东道主的好意,去欧洲学习考察了一圈” “那就更好了”,老闫弹弹烟灰,“有你在,廖建国就算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 “你让我诬陷廖总?” 老闫皱眉,“小舒,你用词严重了!”,旋即又笑了,“咱们顶多算扰乱视听,等徐总位置坐稳了,再为廖建国澄清也不晚,咱们要做的是态度暧昧点,廖建国也许收钱了也许没收,需要考量的是上边的人” 舒楝自问不是多么崇高的人,走出校门后,良心也有了很大的弹性,饶是如此,还是被老闫不加掩饰的卑鄙给恶心到了,她轻蔑地眯起眼睛,“如果我拒绝呢?” 老闫的脸色霎时变冷,恶声说:“那你要想清楚了,咱们是坐同一条船的,我遭殃了,你也好不到哪儿去,没了企业文*化部,我还是办公室主任,大不了日子过得清闲一些,你可有去处?人一旦失势,比丧家犬还不如,小舒,我喜欢和聪明人共事,你应该明白,什么叫死道友不死贫道!” 舒楝双手撑住办公桌,垂首俯视老闫,“闫老师,你这是在低估我,还是高看我?” 见舒楝似有松动,老闫换上劝慰的语调,“低估还是高看全凭你的选择,你现在供的房开的车花销不小吧,你放心,只要咱们把这道坎儿迈过去了,什么都有了,钱,小意思!” “那闫老师就拭目以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