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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根想,他好像还是第一次听三刀谈自己的事情。 三刀可能为了分散守根的注意力好不让他想太多,只听他缓缓回忆道: 「你在山林雪地裏把我抱回家那次,正是我刚闯第一关——饿死之境时,其实也就是所谓的辟谷。我年纪小,无法控制食欲,没办法弄了个坑把自己埋在裏面。等我破关而出时附近都找不到吃的,看到你从山下走来,心想你身上肯定有干粮,就……嘿嘿。后来有好几次我都差点熬不过去,太痛苦了。有次我在你面前疼昏了,你还记得麼?」 守根点头,他当时还以为这小子被人揍到内伤,快要死了,叫来郎中也说无可奈何。 「那时你抱著我,哭得好伤心。」三刀简直像在回忆什麼最美好的事情一样,梦呓一般地道: 「你一边哭一边对我说:你要活下去!你一定要活下去!你一定能挺过去的,你是谁啊,你可是舒三刀呀。你不是说要祸害我一辈子的吗,你不是说要盯著我不让我娶老婆的吗,你怎麼能说话不算数?你这个小流氓,这麼坏,老爱来折腾我,没道理老天爷会收了你,不是说祸害遗千年吗,你一定不会死!」 守根脸都青了,「我什麼时候哭得好伤心?你胡说八道什麼!」 三刀没理他,继续沈浸在当时的美好回忆中,「那时你握著我的手,深情万分地对我说:就算别人都会死,我相信你绝对不会死。你要活著留下来陪我,你要活著留下来和我一起走下去。」 「我绝对没有那麼说!」守根气得连疼痛都忘了。 「我说的明明是:你小子就是个祸害,别人都会死,我不相信你小子会这麼就死翘了。不过你真要死,那我也没办法,正好以后就不用来祸害我了。」 三刀很坚定地摇头,「我相信自己当时听到的。」 守根气晕。 突然!一块跟著泥石流冲来的磨盘大小岩石在泥浆中翻滚著,向两人砸来。 三刀运气於臂,猛击来石。岩石偏开,从他们两人身边擦身而过。 「后来每当我忍不下去的时候,我就会听到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叫我不要放弃,叫我一定要努力挺过去,说你会陪著我永远永远……呃!」 「三刀?三刀你怎麼了?」守根不能回头,看不到三刀口角的鲜血,但他听到了耳边三刀突然变得急促破碎的呼吸声。 「三刀?」守根小心翼翼地叫。 「我……没事……」 「没个屁事!说,你是不是内伤加重了?」这次轮到守根大急。 三刀轻轻把头搁在守根的肩膀上,没说话。他在努力调息。 「三刀,你别怕,泥石流很快就会停的。我们一定会没事的,你一定要挺住。」守根不停地说,好像不说些什麼,三刀就会怎样一样。 「哥,……我好喜欢你。真的好喜欢你……」 守根鼻子一酸。 「我现在也知道男人喜欢男人是不对的,男人是不能娶男人的。哥,你为什麼不是个女人呢?……为什麼?」 守根想骂他,那你怎麼不去做女人。可又骂不出口。 「我认了,哥。我只想这辈子和你在一起,赚很多银子,让你过上好日子。……我不要你再穿破破烂烂的衣服,也不要你每到冬天就唉声叹气,更不要让你饿著肚子把食物省给你弟妹,我要让你吃得饱、穿得暖,让你不用再到林场干活……」 泪,模糊了守根的眼睛。他知道这小子在意他,可他从来没有认真想过这小子到底有多在意他。 「哥,……你不要娶媳妇好不好?我求你……」 守根抱著大树,把头顶在树干上,说不出话。 「哥,你还是不愿意吗……?唉,我真傻,哥你怎麼会答应我……」 守根等了一会儿,没听到三刀再说一个字。 等了又等,「三刀?」 「三刀——!」 三刀的手从树干上慢慢滑落,圈住大树也圈住守根的腿也松了开来。 「不——!」 守根猛地回头,转身就去抱三刀。 迟了! 就差那麼一点,三刀的身体从守根指尖滑落。 「!。」 小小的泥花溅起,三刀的身体被泥浆淹没,转瞬之间已经只有上半身一点还留在泥面上。 守根跳了下去! 他拼命朝三刀身体的方向游去。这时他已经完全感觉不到腿伤的疼痛。 可泥不比水,别说无法靠近,就连他自己也在逐渐下沈。 眼看三刀被泥浆带著离他越来越远。 「三刀!三刀——!」守根哭嚎了出来。 冥冥中不知是什麼惊醒了三刀。 三刀想睁眼,却怎麼都睁不开来。 耳边似乎传来了谁在呼唤他的声音。 ……根子哥? 根子哥! 三刀终於发现他的根子哥不见了,而他竟陷在泥石流中。 「三刀——!」 凄厉的、像是母狼丢了狼崽的嚎叫,叫得三刀的心都快碎了。 哥,我没死。我来了!我就来了! 在泥石流中抱住了一截断树挣扎的守根,眼睁睁地看著三刀在泥石流中没顶、眼睁睁地看著三刀就这样消失在他眼前! 一把盐生生抹进心口,疼得守根几乎快无法呼吸。 他抱著断树拼命划,朝著三刀被淹没的地方拼命划。 他没死!他一定不会就这样死掉! 三刀,如果你死了,哥来陪你—— 守根不知道,三刀却察觉了。 他刚才竟在再一次的生死一瞬间,突破了「九死神功」的第八关! ——窒息之死。 这第八关,他一直不敢轻易尝试,也一直无法突破,窒息的痛苦让他每次在最重要关头,身体就会自动寻求求生之道,让他每每功败垂成。 这次,却因天灾、地祸、以及他的根子哥,让他无意间突破了这一生死大关。 身体内功力自然流转,呼吸也在自然间变为绵长内息。 哥,等我,我就来! 天渐渐黑了。 雨渐渐停了。 守根不知道自己划了多久,他总觉得自己似乎无论怎麼划都无法到达三刀被淹没的地方。 他不知道,他在动,三刀也在随著泥石流移动。 两人此时已经随著泥石流冲到了山下低谷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