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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长忽然一笑:“当然……来来!上酒上酒!” 像被按下静止键的宴席又重新动了起来,一群人或笑或闹,或吃菜或喝酒,时不时还有人过来向宁宁等人敬一杯。 “她年纪还小,不能喝酒,让她喝点饮料吧。”宁玉人把果汁倒进宁宁的酒杯里。 宁宁想了想,对宁玉人说:“mama,我是晚辈,不能让各位叔叔婶婶过来敬我,我过去敬下他们。” “行。”宁玉人笑道,“你去吧……记得别喝酒。” “是是是!”宁宁跳下椅子,拿着手里的果汁一个个敬过去,趁着敬酒的机会,顺便问问对方的名字辈分。 她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一般来说,一个村子一个姓,比如什么张家村的人多半姓张,牛家村的人多半姓牛,即便不是所有人一个姓,但至少一半以上的人会是同一个姓,这个姓就是这个村子的大姓。 但在这个宁家村,姓宁的就只有一家——宁宁外公家。 至于其他人,赵钱孙李,周吴郑王……整个村子,居然就没有多少同姓人。 这是一个异姓村。 “如果维系一个村子的不是血脉跟姓氏。”宁宁忍不住想,“那会是什么?” 第147章 宁人的位置 乡下蚊子太毒, 一咬一个大包, 宁宁半夜被蚊子咬醒了, 在崔红梅的巨大鼾声中再也睡不着, 睁着眼睛直到天亮。 悄悄下了床, 她轻手轻脚的推门而出,看着门外的宁家村。 乍一眼望去, 是一座小巧玲珑的古镇。 黑瓦白墙的徽派建筑,房子与房子之间紧密相连,家家户户都是翘角勾檐,麻雀虽小, 但五脏俱全,沿着狭窄细长的道路走过, 一路经过一座进士牌坊, 两座贞节牌坊,最后抵达一座祠堂。 进士牌坊跟贞洁牌坊都已被风雨侵蚀的不成样,只有眼前的祠堂,张灯结彩, 如火如荼, 一群人天没亮就在门前忙乎, 一座木制戏台在他们手中平地而起, 老村长正指挥着他们,忽然有人指了指宁宁的方向,他回过头,笑道:“哎呀, 宁家闺女,你怎么来了?” “……我出来买早饭。”宁宁随便编了个借口,然后看着眼前的戏台说,“这是在干嘛?” “搭台唱戏呗。”老村长笑眯眯的说,笑容让宁宁有点浑身不自在。 “戏台什么时候搭建好啊?”宁宁装作很感兴趣的样子,“请了什么人来唱啊?” “给老祖宗看的戏,怎么能让外人来唱?”老村长摇摇头,“傩舞戏,咱们自己人演,自己人唱。” 忽又抬头看着宁宁,笑容古怪:“你也是自己人,你也得演。” 宁宁愣住了。 “……宁宁!”宁玉人的声音忽然在她身后响起,她回过头,见mama快步朝她走来,额头上微微见汗,似乎是一路跑着来的。 将宁宁往身后一拦,宁玉人护犊的母鸡一样,又警惕又慎重的对老村长说:“我也姓宁,这次的戏我来演。” 老村长摇摇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我只是生了个女儿,没有嫁人。”宁玉人打断他的话,态度颇为强硬。 宁宁看看老村长,又看看mama。 曾经的她没有遇见过这一幕。 上回她虽然也跟着下了乡,但依然保持在城里养成的坏习惯,早上八九点钟还在赖床,起床以后,mama已经准备好了早饭,吃饭的时候,mama状似随意的说了一句:“我要在一个月后的祭祖仪式上跳傩舞。” 本来宁宁也要一起呆到一个月后的,但她娇生惯养,既受不了乡下的毒蚊子,也受不了小村的枯燥生活,所以闹着要回去,宁玉人似乎也不想让她在这里多呆,很快就找人开车过来,把宁宁给接走了。 之后发生了什么,宁宁就不知道了。 对了,过来接她的人好像是…… “你怎么说?”老村长的话打断了宁宁的思绪,他盯着宁宁的眼睛问,“你想让你mama代替你吗?” 宁宁心中一动。 代替这个词,微妙的让人感觉心里不安。 宁玉人背地里扯了一下她的衣服,但宁宁装作没感觉,天真懵懂的对老村长说:“可我从来没跳过傩舞,才一个月时间……能行吗?” “别人不行,你行!”见她口气松动,老村长大喜过望,“谁让你们宁家人在傩舞中的角色一直是……” “别说了。”宁玉人忽然一声尖叫,见所有人都放下手头的活计看着她,她脸色难看的笑笑,抓住宁宁的胳膊说,“我们两个商量一下,回头再给你个准信。” 说完,她拉着宁宁匆匆往回走,沿途遇见的村人都热情的跟她打招呼。 “哎呀,宁家闺女,这么早就出来了啊,吃了没?” “宁家闺女,没吃来我家吃吧,刚做好的瓦罐汤。” “还是来我家吃吧,宁家闺女,我给你下面条,面里埋土鸡蛋,想吃几个吃几个。” 宁家闺女,宁家闺女,mama是宁家闺女,她也是宁家闺女,所以他们在喊谁? 因为一直活在母亲的光环之下,所以曾经的宁宁下意识的认为村民的热情是针对宁玉人。 而今,才发现他们的目光全都越过了宁玉人,停留在自己身上。 “砰!” 木门紧闭,将村人们的视线关在外面。 苍白蚊帐抖了抖,床上的崔红梅翻了个身,继续发出鼾声。 “……mama。”宁宁喘了两口气,问,“宁家人到底是做什么的?” “你别多问。”宁玉人硬邦邦的说。 “你不说,回头我问别人。”宁宁说,“比如村长,他肯定愿意告诉我。” “……他的话你最好少听。”宁玉人皱起眉头,见宁宁一脸倔强的看着她,无奈叹了口气,拉着宁宁在桌子旁边坐下,胖茶壶倒了两碗茶,她端起碗喝了一口,然后淡淡道,“傩舞,摘下面具是人,戴上面具是神,是一种古代流传下来的祭祀舞,不同地方样式不同,村子里的这个,年头很久,大概可以追溯到宋明那段时间……” 她又端起碗喝了一口,接着往下说:“宁家人在这个傩舞里的位置,是神。” “什么神,分明是鬼。” 宁宁跟宁玉人两个循声望去,见床上的外婆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正侧身蜷窝在帐子里,一边打呵欠一边对她们两个说:“真是的,你们说话能不能出去说,吵得我睡不着。” 宁玉人跟宁宁对视一眼,问她:“mama,你怎么说是鬼?” “不是我说的,是你爸说的。”崔红梅继续打着呵欠道,“他老说这个傩舞不能再跳了,跳的人是鬼,看的人也是鬼,真是的,红色年代,这种话也能乱讲?亏得是在村里,亏得他姓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