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花小说网 - 耽美小说 - 奉天往事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63

    我笑道:“难道安于现状?那是不可能的。”

    邹绳祖失笑,复又问道:“你昨晚去哪儿了?抹的药我让人碾出了小半瓶,昨晚儿合计让李四给你送去,结果你家下人说你根本没回来。也幸好李四机灵,没说错什么话。”

    “觉着不用抹了,都好了。”低头看了看被小黄赏了一口的手指,只留下了两个比针眼儿大点的小洞,颜色已经变深,不出几日便能结痂。

    他没理我的话,只是饶有兴致地打探道:“你不会跑刘先生那儿春|风一度去了吧?”

    说起这事儿老子就头疼,气呼呼地道:“是!小爷昨夜又春风,被窝不堪回首卧房中。”

    邹绳祖被这篡词儿逗笑了,挤眉弄眼道:“怎的还生气了?难不成刘先生没让你舒服?”

    舒服个屁!分明是憋了一肚子气撒不出来!

    未加思索,把昨晚的情形大略说了说,最后气闷道:“他待那个戏子还真是好。”

    邹绳祖的重点却不在这儿,表情很复杂:“他觉着咱俩之间做过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儿?”

    面上一热,颇觉尴尬。这些都是不大方便说出口的,对他倒是没了戒心,也没管他会怎么想,一股脑儿都说了。

    遂把跑偏的话题掰了回来:“他竟瞎想。”

    他白我一眼:“你不也是?五十步笑百步。”

    被他堵得也翻个白眼。这些是我的事了,说太多婆妈,更何况,多说多错,虽然在邹绳祖面前,我是一点戒心都没有了。

    定下了扫墓的时间,心事算是放下了小半部分。家里张张罗罗地忙着布置小妹和沃格特的婚礼,为了具体举行婚礼的日期,小妹跟我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最终拗不过她,便妥协了。

    但仍是觉着不大妥当——她非要在七月九日办,哪有婚礼选在单号日子的?一生一代一双人,东西都是成双成对儿的,偏生日子倒是不吉利了!

    可她倒说教了她大哥好一番,说什么欧洲可没这些说道。

    我刚要提醒一句她到底是老依家的人,但一想,嫁过去了便成人家家的了,心头不由一酸,便想着这是她当闺女的最后一个请求,依了便依了吧。

    只是过于感慨,想当年那个懵懵懂懂,还不及如今依宁大的小丫头,就要投向别人家的怀抱了,我这又是哥又是爹的,真是十分伤心。

    尤其她还表现得这么高兴!他妈的,小白眼狼。

    心情半阴半晴,但奉天高层官员里熟悉的几个,还是要在正式发婚礼邀请函之前告知一声的,首当其冲的便是刘国卿,他和我的办公室就隔着一条走廊,亲自说一声还是很方便的。

    只是还没走出办公室,成田便拿着一本档案找了过来,面色不大善。

    心下咯噔一声,挺直了脊背,面上强自镇定道:“什么事?”

    成田不是小喽罗,纵使面色不善,也没有上来就发火,而是把那本档案放在了办公桌上,一点声音都没弄出来。

    我坐着,他站着。我的身量比他高大,但这种时刻,我只能仰望他。

    成田沉声道:“九区巡捕房人事调动,何时劳动了署长亲自部署?”

    ☆、第六十一章

    眼睛在那本不算厚的档案上扫过。

    九区,cao!

    “是吗?”我说,“那可能是我看错了。你知道的,每天的文件都是汇总在一起送过来,签字都要费好些功夫,更不说检查了。里面要是夹上了什么不对劲儿的东西,也就是个漏网之鱼不是?”

    说完慢腾腾地捧起茶杯抿了一小口。

    成田依旧没什么表情,仿佛所有的情感都屏蔽在了他的大脑里,只剩一双不大的眼睛偶有闪烁。

    “还是检查仔细得好,”他轻声开口。日本话的语速是很快的,在他说来却慢了几倍,“毕竟您坐在这个位置上,不仅仅是用来签字的。”

    我笑着点点头,然后拖过这几天邹绳祖送药时顺手捎上的小点心,对成田道:“这是邹老板──就是顺吉丝房的老板——送过来的,真不错,入口即化,你尝尝?”

    成田不引人察觉地眯了眯眼。良久,老子的脸都快笑僵了,他才慢吞吞伸出手,按着盘沿拿了一块,只是拿着,没有放嘴里,说道:“满洲国刚刚建立,正是需要万民齐心的时刻,希望署长做出表率。”

    而后没有鞠躬,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待办公室的门关了,成田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深处,方长舒口气,无力地靠着椅背,心脏犹自砰砰乱跳。

    后背汗湿了衬衫,我把最上头的两颗纽扣扯开,手法很是粗暴,却仍然抑制不住抖动。

    偶尔会有一些来自上头的指示安排夹在一堆杂乱无章的文件里头,如今这条线算是断了,要尽快与传信儿的接上头通知一声。而同时,最初因鸦片而被我恨透的邹老板,却因为与日本的关系,在老子把他的名号抬出来后,救了我一命。

    真他妈的世事无常,如果不是邹老板的名号,就差那么一点儿,老子就会下台,然后……

    简直不敢想。

    我没有闲情逸致到悲哀自己暗棋的身份;却也没大义凛然到为党国着想培养一个位高权重在敌方势力中身居高位的间谍有多困难;我也不怕丢命——我怕的是我没命了,我的妻儿怎么办?

    可若真的了无牵挂,根本混不到这个位置。太太和依宁依诚依礼都是日方拿捏在手里极具威慑力的人质,我不敢轻举妄动,却又不得不动。

    至于罪魁祸首,我已经没气力去想他了。他瞒过了所有人,独独没有背着我,这算是一种信任吗?信任我不会把他抛出来,反而会成为他的挡箭牌,背下所有的怀疑和险难。

    就像站在悬崖边,他把我扳回身,让我看着他。我以为他会伸手拉住我,结果却是被他亲手推下悬崖。

    我没有故甚其词,事实确实如此,一个微不足道的失误足以令成田加强监视和戒备,而且满洲国也并不缺一个署长。

    刘国卿,他是、他是真的想让我死啊。

    这个认知像一盆冰水迎面浇下,谈不上醍醐灌顶,但心灰意冷是真真切切的。

    等到下班时,我去敲了刘国卿办公室的门。

    我很冷静。军人的攻击力强悍是不假,但不代表就是一群热血上头鲁莽无谋的蠢狮子。

    他前几日约我一起吃晚餐,被拒绝后又纠结起脸面问题,这些日子来都未踏足过我的办公室。

    这回我主动约他,吃什么,边走边看再说。

    不知道他心里有没有别扭,但他毕竟还是应下了。

    我带着他走胡同串小巷,一边讲解美味多出自深巷。

    他点头,戒心全无。

    我想,作为学长,有必要教导他不可轻信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