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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过来已是大半个时辰之后了。闹了一天, 前几日也不曾好好吃东西,实在虚弱得厉害。 凌波便问她想不想吃什么东西。 “我想吃素夹儿,夹鱼馅儿的。”娉婷想了想。 那素夹儿是用藕、茄子、笋子、蕈菌等素菜切成连刀片, 再夹上rou馅, 挂糊炸制。素夹儿做起来本就费事又伤神,何况她说要鱼rou馅儿的, 还需一根根挑去骨刺,简直烦死人了。 我皱眉道:“素夹儿是油炸的, 伤胃, 你……” “我再熬些鸡丝粥来配就是。阿姊好容易想吃东西, 便做来就是。阿姊稍等等,我马上做好。”凌波半点脾气都没有,当真站起身来往外走。 实在是被娉婷闹得怕了, 我也想跟着去,“我去帮你。” 娉婷的神色变得有些难看。 不待她说话,凌波便道:“我一个人去就是了,你还想惹得全府的人都围到庖房来看热闹么?你就在这里老实坐着, 跟阿姊说说话。” 才从房梁上救下来的人,方才又狠狠闹过,若是没人看着, 倒是真怕她万一一个想不开又做出什么傻事来。但她又是与我闹的,漫说是我留下来也不知会不会刺激到她,我也是有些尴尬的。 凌波不由分说地将我按下,自己便去了。我坐在那里, 也不知说什么好,只好低头整理衣摆上并不存在的褶皱了。 “这么不愿意见到我?我有这么讨厌?”娉婷忽然冷冷地开口。 “不是……”我连忙摆手,虽然我的确觉得她近日的所作所为很是让我厌烦。若她不是师父的女儿,若她不是与我从小一处长大的,我实在是跟她待在一间屋子里都觉得难受。 娉婷抬手理了理有些乱了的发丝,“阿兄,你从来就不爱撒谎,一说谎会结巴,骗不了我的。只怕你早就嫌我了,恨我多事,恨我扰得家宅不宁,对不对?可这是我自己的终身大事,我难道不能挑一挑?” “这事如何挑?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现在你一样都没有,但有圣旨在,谢家还敢抗旨不尊?”我皱了眉。 娉婷默了一默,忽然道:“至尊不曾见过我,宫里的嫔妃几乎不认识我,整个长安的内外命妇与豪门贵女熟识我的也是少之又少。” 这事什么意思?我扭头看她一眼。 娉婷却像是想通什么关窍一般,眼睛都亮了起来,“至尊是说谢氏女……” “圣旨上明文写了,是安国公谢竣之女谢氏。难道师父还有别的女儿?”我连忙打断她的胡思乱想。 但她却不依不饶,反倒越说越过分,“莫不是每逢和亲,嫁出去的都是真正的公主?王爷家的金枝玉叶已是难得,虽随意在宗室或臣子家选一个适龄女子送出去的时候太多了。” “你又不是去和亲!” “和亲为了两国邦交,是为政治利益;选我进宫,不是为此?有何不同?”娉婷振振有词地道。 我气得一口气憋在胸口,半晌才咽下去,缓缓地道:“可哪次选女子代嫁,一家人不是万分不舍呢?要不是国事当先,圣命难违,谁会眼睁睁看着女儿去和亲?” 娉婷闻言轻笑一声,“阿兄,在朝为官的是你,怎的你的心思却如此单纯?还是你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对功名利禄都不在乎了?你看看那些女儿封了公主郡主的家里,哪个父亲没有官升几级?你难道没见那些一把岁数却始终只是个七品芝麻官的人为了往上爬,当真是挖空心思不择手段吗?别的不说,你看看凌波,她最初是为何进宫的……” “够了!”一听她提起凌波,我便怒意上涌,喝住了她。 娉婷不甘地抿了抿嘴,“不提便不提,事实如此罢了。” “难道你还能许谁什么好处?”我冷声问道。 大约娉婷早就想好了,就等着我问这句话,她闻言微微一笑,“若是从寻常人家挑一个女子,难道谢家还不能保他们一家后半生衣食无忧?” “可你到底是世家女子,教养礼仪谈吐习惯还有眼界见识哪里是随便找来的女子就可以替代的?”对她的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感到十分惊奇。 “别家自然不行,我们谢家本家呢?”一双美目中露出了久违的狡黠,“谢家旁支几支都没落的不成样子,却还摆着世家的架子,按照魏晋时的标准在教女儿,就我知道的几个姐妹,比我还强上许多。家里没田产自然没有收入来源,又没人在朝为官,还拉不下身段去做工从商,倘若此时谁家女儿被选中入宫……” 我死死盯着她,“李代桃僵,这是杀头的大罪,谁敢?” “富贵险中求,这话阿兄不知道么?” “命都没了,拿什么去享富贵?”我深吸一口气,压下自己怒火,认真问道:“娉婷,你与我说句老实话,你究竟为何不愿进宫?” 娉婷愣了一愣,有些不自在地别过脸去,“父亲遗命,还有什么好说的?” “但师父从前三令五申,让你不许和楚煊搅在一起,你听过半点吗?” “这是阿耶的最后一点要求,你还逼着我违了,是要我真的做一个不孝女么?”娉婷又转过来看着我,目光盈盈,泫然欲泣,“阿耶生前让你好生照料我,也不求你要做什么,但你却逼着我进宫,你对得起阿耶吗?” 我最怕她提起师父。因为师父真的说过这话,只是我揣摩着按照师傅的脾性,若他在世时接到这样的旨意,当是不会违背的。但私人已逝,我不能随意猜测他的心思。此事真是难。 见我还在思量,娉婷忽地发了狠,“好,既然阿耶的话你不愿听了,那就算是违背师命了,该当逐出师门!既然你已被逐出师门,就与我们谢家半点干系也没有了。那你还在此干什么?你出去啊!我现在不想看到你,我们谢家也不欢迎你。我要死要活你也管不着,不劳你过问,走啊!” “你这又是在说什么混话?”我吼道,“什么叫逐出师门?师父临终前还认我为弟子,我也没有堕了师父的英名,没有辱了谢家的门楣,你凭什么逐我出师门?” 娉婷瞪着我看了半晌,恼道:“好,就算你是阿耶的弟子,但也与我没有半点关系,又不是我我真正的阿兄,你无权管我!” 小时候我与娉婷吵架的时候,她很爱说这句话,极力与我撇清关系,不愿叫我为兄。只是她从前叫的时候都是趾高气昂的,如今……却忽地哭了出来,倒是把我吓了一跳。 我记忆中的娉婷,从来都是骄矜而傲气甚至有些飞扬跋扈的,除了师父,没谁能惹哭她,也不敢惹她哭。可她忽然又在我面前这样哭了出来,若前次还只能叫落泪,那么此次便真是嚎啕大哭,真个形象仪态全无,花容失色,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