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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凑巧得很,天气开始转凉的时候,天佑晚上睡觉踢了被子,便发起了高烧。 采薇素日在家里备了写风寒发热的药,暗地里是给天佑服下的,明面里却说是因医治不及,最终把孩子烧坏了脑子。 不过采薇污名在外,无论如何都会有人说闲话,即便现在不说,待孩子大些了,仍旧会有人忍不住嚼舌根。 所以终于在那么一日,采薇萌生了去意——孙乾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来,不,是能不能活着回来都难说,她日复一日地在这村子里熬着,还有什么意思? 主意定了,她特意寻衅,与邻居家的孙正媳妇吵了一架,晚间烧炉子取暖之时,又蓄意纵火,想做出一个意外的假象,趁机逃之夭夭。 至于天佑,原本是没想带走的,毕竟一个痴儿,带着也是个累赘。 谁知在她带好细软准备一走了之的时候,一向痴痴傻傻的天佑,却在火中大哭起来,含含糊糊地叫了一声“娘”。 旁人看她只六月便生了天佑,但她自己还是知道的,这孩子是实打实地怀胎十月所生,到底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rou,独自抚养三年,无论如何都会生了些感情,岂能说丢下就丢下? 因为一年恍惚,她便真的折身冲进火中,抱起天佑往外跑。谁知就在那时,一根横梁因为受不住火烤,忽地塌了下来,挡住了去路。但她并不想死,少不得要拼一把,只好用杯子将天佑裹好,硬是冲了出去。 最后,天佑毫发无损,但她却烧毁了引以为豪的样貌,还让烟熏哑了嗓子。 但她的计划到底也是成功了,因着她人缘的确太差,屋里着火了竟没一人愿意救,直让屋子烧到了天亮,烧得什么都不剩了,所有人都相信他们母子已死。 逃出去的日子,并不如采薇想得那么好过。 脸毁了,嗓子哑了,原本家里的积蓄也并不多,一路逃出去,没多久就沦落到需得带着天佑一道乞讨的地步。母子都不是看着厉害的,还时时受欺负。 只是也不知天命为何如此,越是她这样的人就越不易死。 某日在破庙露宿,遇上了因伤残而特赦归乡的张方。那张方岁数不小,却仍旧没有娶妻,且因为当军士耽误,岁数大了,身有残疾,家里也没什么继续,想娶也娶不上。 但张方看着他们母子可怜,便问她一句是否愿意嫁与他,不嫌她带着儿子,也不嫌她破了相。 采薇的确是累了,也怕了,若真是能找到个稳定的归宿,也值了。 然而千算万算,她没算到张方竟是孙乾的同村人。兜兜转转,她又回到那个地方,只是她这个样子,早就无人识得,天佑长大些模样也有了变化,村人都当她二人是张方从外头随意带回来的,看着可怜,对他们也就格外照顾。而张方也着实是个好人,真的对她不错,对天佑也视如己出,给他改了个名字叫宝生。 一切,都与最初那样相似。 可是后来,张方没两年就病逝了,又余下他们母子孤苦无依。 但她因为一场大火伤了身子,劳作不如从前利索,也无法求得别人相帮了。 再后来,她又听到了孙乾的死讯。 真是天道好轮回,世事本无常。 第56章 鸳鸯炙(上) 再回长安, 已尽年下,长安都开始下雪。 安顿好了一干人,我和李信却还要进宫复命。 又是一出瞒天过海, 却不能叫先帝知道, 多说多错,我和李信很有默契地只捡了些谁家成亲都会有的细节讲。好在又不是自己的亲妹子, 先帝也没在乎那么许多,只随口问了几句, 便开始聊起一路上的风土人情。 到了午膳时间, 先帝仍有些意犹未尽, 还命人给我们留膳。 只是饭还没摆上来,徐安泰忽地急匆匆地走上前来与先帝耳语几句,先帝勃然变色, 对李信道:“本来两位爱卿远途归来,朕应当设宴接风。只是不巧……” 李信连忙站起身,行了大礼,“父亲还在家里等着臣, 恐领受不了至尊的美意。臣告退。” 我亦行礼,准备与李信一道退下。 谁知先帝却叫住我,“伯英留下, 朕有话同你讲。” 我只好站住,“臣恭请陛下训示。” “徐安泰,你来讲。” 于是徐安泰上前一步,飞快地道:“方才有黄门来报, 说是礼部侍郎的夫人死在了贵妃的昭台殿。” 这说的是后宫中事,一开始我还有些纳闷,不知道先帝问什么要跟我讲。只是细细一琢磨才觉得不对味——本朝后宫共设四妃,贵、德、贤、淑各一位,贵妃自然只能是凌波一人;礼部侍郎是韩谨,他的夫人乃是长孙氏……长孙氏死在了凌波的宫里!难怪要叫我留下。 我急问道:“那贵妃如何?” 徐安泰睇了我一眼,才缓缓地道:“贵妃无恙,只是受了些惊吓。” 我这才松了口气,“那……韩夫人为何而死?” “司药司和太医都验过了,是中毒。”徐安泰垂眸。 中毒?此事非同小可!我下意识地想辩驳,却因不知道事实经过如何,不好随意开口,只是问道:“韩夫人如何中毒了?” 至尊这才淡淡地开口,“朕也是刚刚听说,还并不知道后宫究竟是怎的。走吧伯英,随朕去看看。” “臣遵旨。” —————————————————————————————————————————— 跟着先帝赶过去的时候,昭台殿当真是乱作一团,连皇后都惊动了。 我们是没看到长孙氏的尸首的,只是听宫人说,七窍流血,死状可怖。 听说事发之时凌波正与长孙氏在用膳,一桌子的残羹冷炙还没撤下去,表姐正盯着司药司的宫人查验吃食器皿,而凌波为了避嫌,只是带着自己宫里的人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我偷偷地打量一眼,凌波面上还有未干的泪痕,想来是很为长孙氏难过的。 “大家到。”徐安泰喊了一声,众人才稍稍消停,一齐过来行礼。 先帝不耐烦地挥手,让众人起来,才问表姐,“这是怎么回事?” “妾赶过来的时候韩夫人便已经咽气了,太医说是中了毒,一尸两命……妾这才命人查看。”表姐说得平静,没有半点被吓到的模样。 先帝一听“一尸两命”便不自觉地皱了眉,抬手指了指凌波,语气也有些急躁,“你来说。” 这是凌波进宫以来我第一次见她。比起进宫前,她消瘦了些许,气色却还好,想必宫里也不会有人会跟她过不去。只是过去了这么久,我仍旧不敢看她,幸好作为臣下我也不能直视宫妃,才好顺理成章地移开目光。 凌波盈盈一福身,我感受到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