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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都是你。你为什么要回来。”母亲陡然提高声音,嘴角抽搐着,脖子上冒起青筋,“你一回来,他的眼里就再也没有我了。” “你生孩子,我也生孩子。” 她的声音在暗沉的房间飘着,似乎也粘上陈暮的灰尘,涩涩的难受:“可是,他只守在你身边。而我,一个人生完了孩子,连孩子抱给他看都做不到。” “凭什么。” “我生完孩子才第二天,浑身虚弱地说不出话。他突然来看我了。我当时多开心,你知道吗?” “可是,你知道他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哈,他说:‘把这个孩子记在你名下好不好?’” 母亲大笑起来,疯狂的,尖利的,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连身子都在剧烈颤抖。 徐子墨不由得倒退一步。 眼前的人忽然变得好陌生。 他从不知道,一贯温婉端庄的母亲,竟也会又如此歇斯底里的时候。 “他根本就不是来看我的。他只想你的孩子得到嫡出的地位。他的眼里从来没有我。” 母亲骤然收了笑,咬牙道:“从那一刻,我就恨上了你。为什么你可以拥有那么多,容貌,才情,他真心的爱。” “你死了。难产死了。” “那一刻,”母亲喃喃说着,“我开心极了。我想,老天终于开眼了。他终于可以回来看我了。” “一天一天,他只记得你。” “我想,不要紧。只要我好好对你的孩子,总会让他看到我的好的。可是,可是,他居然想把你的孩子作为徐家的继承人。” 母亲尖利叫了起来:“那个小蹄子凭什么,他只是个娼妓的孩子。” “看着他站在书房里,对着你的画像站了那么久。我终于才明白。原来,你早就赢了,就在你死的时候,已经彻底地赢了。” “我输了。” “可是,我不能让我的孩子再输了。” 徐子墨默然。 说起来,几个兄弟里与他感情最深的,不是同胞兄弟徐子白,而是徐子赤。因为年岁相近,他和徐子赤是作为双生子一起养大的。 日日同寝同食,直到十三岁。 那一年,徐子赤促然走了。 这些年,他一直在打听徐子赤的去处,却从来没想过主动去见他。过去的一切黑压压地横亘在他们之间,将他们的关系生生压断了。 “所以,我让孩子的舅舅和姨母找到了他。说起来,我也算做了件好事了。让你的孩子认回了你的亲戚。只不过,那些人,呵呵在教坊司长大的人,除了喝花酒,玩妓女,赌钱还会什么……。” “我只需要稍稍纵容一点。” “一个小孩子会有多少定力呢。他只要看着你的孩子这么堕落,就会比谁都恨那孩子。” “那天的事,一开始真的只是个意外。可是,在哪个女人出现后,我就知道这是个最好的机会,只要把这次机会把握住。” “所以,我收买了那女人的家人……” …… “他果然被赶了出去。” “徐家是阿墨的了。” 母亲似乎累了,眼皮重重合上了。 许久,她才微弱地呢喃着:“阿赤长得很像你。是个很聪明的孩子。他喊了我十三年的母亲,我……对不起他……” 徐子墨捏着母亲的手。 枯黄瘦削,五指骨节硕大,瘦得脱了形,像老人的手。这些年,自从徐子赤走了后,母亲的身体就一日不如一日。 短短四年,她才三十出头,便已病得不成样子了。 当年的事,回忆起依旧是惨烈的红…… …… 那是他十三岁时。 因为母亲的坚持,他十二岁就去了军营。才过了大半年,他听说父亲要把徐子赤也送过来。 他开心极了,还给徐子赤写了好多信,叮嘱他多带些冬衣,北疆这地界可要把人耳朵都冻掉的。 信都如石沉大海。 再后来,他突然受到家里的急召,回家一趟。 刚进家门,他便被母亲告知了徐子赤不是自己的胞弟。尚未反应过来,门外便嚷开了。他拉住一个路过的粗使仆妇。仆妇仓皇地说:“三少爷玷污了一个女子。” 怎么可能! 他不顾母亲阻拦,匆匆赶了过去。 那是个冬日,才下了一场雪。雪色的白从屋顶延伸到院子中间,再到另一片屋顶,铺满了整个视野,如未曾落笔的皑皑的画。 苍茫的白里,他一眼看见了一条艳丽的红。 是徐子赤。 他靠在墙边,目光狼般戒备。才大半年不见,他瘦了许多。寒冷的大雪天,他只穿了件大红的单衣,裹出一身伶仃的少年瘦骨,瑟瑟发着抖,如风中的烛火。 远远地,他惊喜地叫了声:“三弟。” 徐子赤抬头,望着他的方向,眼睛亮了一下,嘴唇动了动,又朝另一个方向看了一眼,反抗性地偏过了头。 徐子赤顺着他看去。 是父亲。他沉着脸,五官森冷,素白长袍,如一尊冷掉的石像。 父亲不是最宠爱三弟的吗?就算三弟不是母亲的孩子,也是父亲的儿子,父亲为什么会那么生气。 他来不及想清楚,就被一阵哭喊震到了。 一个粉衫女孩缩在距离徐子赤最远的角落,垂着头,嘤嘤哭泣着。旁边围着十来个衣着粗陋的人,男女老少皆有,看模样应是女孩的亲戚。 “我这黄花大闺女啊,今年才十五岁,以后还怎么嫁人啊……” “就该把这个yin贼碎尸万段……” 这一声点燃了愤怒的火。 众人都站起来,团团将徐子赤围起来,举着十来个棍棒农具,对着最中间的他骂道:“yin贼——” “小小年纪就成了yin贼——” “贱种——” …… 徐子墨站在高处,看见小小的徐子赤被他们围在中间,缩成了小小的红色的一团,仓皇惊恐又戒备地望着不断逼近的人。 少年身量单薄,他看起来那样弱不禁风。 “父亲,怎么能让他们这么胡闹。”徐子墨着急地看向父亲,“事情还没有查清楚,他们怎么能这么逼阿赤。” “还有什么好查的。”父亲站在高高的台阶上,俯视着徐子赤,冷声道,“他做了这件事,这是他应得的。” 徐子墨震惊地望着父亲,仿佛他是个无情的陌生人。 他又看向徐子赤。 徐子赤茫然怔了一瞬,慢慢低了头,轻轻笑了一声。 多年以后,徐子墨对于这一刻的记忆或许已经模糊了。只这一声笑,杂在众人叱骂,议论背后的这一声清凌凌的笑,他记得清清楚楚,一如新闻。 原来伤心至极时,人是笑得出来的。 徐子墨急声道:“父亲,阿赤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