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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倚坐在客栈二楼窗边,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心中思绪万千。

    离上次出青丘已过一月有余了,启贤大会还有十几天就开始,自己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戡宗啊戡宗,真是让人为难。

    李白暗叹口气,提起桌上茶壶,给自己添上热茶,袅袅白烟中他突然想起自己几年前问阴阳师的一个问题。

    “戡宗……为什么要用戡这个字呢?”

    阴阳师蹲下身来,捡起树下的一根枯枝,在地上一笔一划地写着:“戡,克也,其部为戈,意为用武力平定战乱。”

    阴阳师松开手中枯枝,地上赫然是一个方正遒劲的“戡”字。

    “可是,道者不应该追求天地阴阳秩序平衡,无为而治吗这个字的杀戮之气未免太重了,不符合道家之义吧?”

    阴阳师低头看着自己写的字,波澜不惊的眼底暗藏某种固执的坚定:“无为而治,并非不治,只是不轻易治。当世间的现状已经不能用平衡守柔来维持时,道者便会选择戡。戡是态度,亦是责任。这是最后的底线,也是最无奈之举。戡宗创始人将其作为宗名,是希望宗门子弟不轻易戡,却也不要忘记戡。”

    李白点点头,像是又想起什么似的,眼中泛起一丝惆怅:“所以……戡宗子弟的使命,是对付魔种吗?”

    阴阳师一愣,抬头看向少年。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撒在少年身上,少年的惆怅仿佛融在那金色的光线里。

    “很多魔种,作恶颇多,该除者,不当手软。”

    “可魔种里也有好人啊,就算是人类世界里,也不全是好人,有些甚至比魔种还要恶毒。”

    阴阳师叹口气:“我知道。”

    但也只是知道罢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那么……我想知道,有一天,你会对我用这个字吗?”李白指着地上的字。

    少年干净热切的眼神直直地看着他,纯粹到不掺任何一点杂质。阴阳师只觉得这眼神像是利剑,毫无防备地刺进他的心脏。

    有一天,你会对我用这个字吗?

    会吗?

    阴阳师也看着他,平静若大海的目光之下,是隐隐的波澜。

    藏在袖子下的手,握紧了拳头。

    “不会。”

    少年眼神一亮:“真的!”

    “真的。”

    “你不骗我”

    “不骗你。”

    少年欣喜地抱住阴阳师:“就知道你最好了!”

    阴阳师被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到,全身僵了一下,也缓缓伸手抱住了少年,揉上他的头发。

    李白举起茶杯喝了口茶。

    当年的自己,多幼稚。

    这人不嫌弃自己烦,还真是难得。

    可即使幼稚,自己还是不后悔跟他要的那个承诺。

    你说过的,不会对我用这个字。

    道长,我信你,你不要骗我。

    “轰隆隆——”一道惊雷划过天幕。

    “诶呀雨下大了,快走快走。”

    方才的小雨瞬间变为倾盆大雨,颗颗砸下,势若奔马,夹杂着泥土飞溅的噼啪之声。

    街上没有带伞的行人瞬间慌张起来。

    李白无奈地抽下嘴角:看来自己也得淋回去了。

    刚出店门,李白就被一阵大风刮的满身是雨,正准备用将进酒跑路,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衣带当风,清俊如松。

    熟稔的黑衣飘扬在雨幕中。

    狄仁杰把伞移到李白头上。

    李白先是惊讶,继而痞笑着一勾嘴角:“你怎么在这,该不会是太想我,所以一路跟着我吧?”

    狄仁杰偏头看向他:“如果说假话能让你开心点的话,那我假装承认”

    “啧~道长,一本正经地腹黑可不好。”

    自那日离别后,两人便一直没见,李白考虑到他要筹备启贤大会便也没打扰他。

    “此处离戡宗不远,我理完公务便下山四处看看,刚好碰到你。”

    李白挑眉:“如此说来,便是缘分使然”

    “大概。”

    李白哈哈一笑。

    “别站这了,我们走吧。”

    “去哪?”

    “你原本又是打算去哪?”

    “回青丘。”

    “走吧,我送你一程。”

    雨势渐大,些许雨点飘飞进来,微微沾湿狄仁杰的衣衫。

    凉风乍起,狄仁杰的发丝被吹起,轻扫过李白的脸颊。

    脸上一阵轻触 ,酥酥麻麻的,很舒服。

    不知为何,心里,也很舒服。

    李白突然停下脚步。

    “怎么了?”狄仁杰也跟着停下。

    李白抬眼看向他:“如果我去了启贤大会,会怎样?”

    狄仁杰沉默片刻:“你很想去吗?”

    李白认真看着他:“如果我说是呢?”

    狄仁杰握住伞柄的手紧了紧:“……那就去吧。”

    “诶?”

    “不会有事的。放心。”狄仁杰顿了下又道:“我保证。”

    李白歪着头静静看他一阵:“你在戡宗地位肯定不低,不然何来底气给我这番保证”

    狄仁杰也不回避:“是不低。”

    “是长老级别”

    狄仁杰静静看着他,不答。

    “不是难道说……”李白顿了顿,神情稍显复杂:“你是戡宗宗主”

    “……是。”

    “……”

    戡宗宗主,狄仁杰。

    这个被整个魔界视为眼中钉的名字。

    这个从小就被告知有极度危险性的名字。

    这个注定要跟青丘甚至整个魔界站在对立面的名字。

    原来,这个跟自己认识多年的阴阳师,是这样的身份。

    敌人的最高首领?

    李白扯了扯嘴角,觉得自己从未有过一刻如现在这般心情复杂。

    “所以……这就是你多年来不想告诉我的原因吗?”

    “……如果我很早就告诉你,你还会像现在这般亲近我吗?”

    “自然,不会。”少年刀锋一样的眼神和毫不犹豫的口吻。

    冰封的心湖像是裂开了一个口子,冷水往外冒着。

    狄仁杰垂眸,他不想承认,自己的心因少年的四个字,有一丝奇怪的怅然。

    风肃肃,雨淅淅。

    雨珠跌落在脚边。

    初夏的暖雨有一丝冷意。

    “不过幸好,你没有那么早就告诉我,所以即使现在知道我也没觉得有太大波澜。”

    “其实我早就有这个猜想,只不过今日得到证明了而已。”

    一秒过后,李白又是那副无所谓的表情。

    狄仁杰明显愣了一下。

    早就……有猜过么?

    李白挑眉:“你可知,我为什么想去启贤大会”

    “为什么?”

    “因为想见你。”

    “控制不住地想见你。”

    “你说你是不是给我灌了什么迷魂汤了。”

    “不然怎么会这样”

    少年耸肩。

    情愫毫无保留地展现在狄仁杰眼前,尚未成型,却灼烫人心。

    两人静静地对视,仿佛天地都静止一般。

    李白眼中,是长街,是窄巷,是风雨,是他。

    一阵后,狄仁杰竟是有些狼狈地移开视线:“只要你不在大会上引太多人注意就好,其他的,我会帮你处理好。启贤大会十年一次,机会难得,你好好珍惜当能学到不少。”

    狄仁杰将伞放在李白手中:“我走了,余下的路,你自己走吧,路上注意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