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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么。我那时候烦着呢,你爷爷知道我反对开工的事,怕我闹事,把我盯得死死的,走哪儿都带着,如果她真想找我说话,怕是很难找到机会。而且后来越闹越大,厂里都是我和景青禾不合的传言,闹得我都有离家的打算了,不怎么去厂里了。” “这不能跟曲霆说吗?” “这只是我的感觉,没根没据。那小子对他母亲的死有疑问,说了只会让他想更多。”祁云叹气:“总觉得这中间有什么关键的地方拼不上,还得问你景叔。” 祁阳扔了抱枕,凑上来:“那景叔他……” 枷罗木横展密生,叶如利刃,风姿俨若古代将士。大概是园丁疏忽,绿意中有枚枯黄的叶子,吊着最后一口气,半死不死地垂在枝干上。 祁云折了它放在手上,“你说,一旦在产业园上做手脚,就意味着要一直违法、瞒上欺下。我这种商业上的半吊子都能想到,你爷爷会想不到?” 祁阳看向父亲:“不是说没有别的路可走吗?” “是啊,”祁云把枯叶扔在土里,声音里带着疲惫:“路只有一条,可他能决定,谁去走。” ------------- 曲霆到家时,沈顺清正蜷在沙发上握着手机,视线却落在别处,听到动静才扭着脖子问:“回来了?” “嗯,”曲霆:“怎么不去床上待着?” 沈顺清趿了拖鞋,三两步走到曲霆面前:“坐不住,脑袋总是痒。” 曲霆笑道:“结痂是这样的,忍忍,过几天就好了。” “先别管这个,来。”他把人拉进卧室,关上门:“曲飞有点怪怪的。” 这些天曲霆不是忙着照顾沈顺清,就是盯着祁家,都没和曲飞好好说过说话,听他这么一说也紧张了:“怎么怪?” “要么不在家,要么在发呆,最喜欢看的综艺节目也不看,以前每期都准点守在电视前的。”沈顺清抓着曲霆的胳膊:“会不会有心事?” 还没等曲霆开口,沈顺清又说:“家里那个采访本,就是你以前和曲飞沟通的那个……” “怎么?”本子平时就搁在茶几上,他和曲飞聊天全靠那个,他说,曲飞写。 “不见了。”沈顺清急得说话都带加速:“上次看他在写什么,我刚想走过去,他却合上不让我看,后来我发现那本子不见了。你说怪不怪?” 曲霆想了想:“是不是他不想让你看,所以藏起来了?” “为什么不让我看?”叛逆期?偷偷谈女朋友了?总不可能吧。 “要不我找个时间问问?我看他每天都还记得喂鱼,缸里几只热带鱼被养得油光满面的,应该没什么大事,你也别太担心。” 沈顺清还是怀疑:“是吗?” 曲霆拉着沈顺清在床头坐下,抚着手背安慰:“你现在不适合动脑,头不疼吗?” “还好,就是痒。”沈顺清被他带偏了话题:“你今天去哪儿了?” “去见了祁云。” 沈顺清来了兴趣:“打听到什么?” “有一些进展,”沈顺清的手指有点儿凉,曲霆轻轻揉`捏着把它焐热:“不过还是绕不开景青禾。” “说起景青禾,我听说祁敬义出来了。” “这我倒是没见到。”他只看到佣人和祁家俩父子。 沈顺清又说:“但出来的只有祁敬义。” 银白的月光透过玻璃洒在绿丛间,祁家父子慢慢走回屋内,佣人熄了花园的顶灯,只剩一排落地灯潺潺照亮石板路。 “我知道自己能力不如景青禾,但那时候年轻气盛,耳边都是‘祁总比景助差远了’‘祁总就爱画画,哪里懂商场的道理’……听得多了也不服气,后来产业园开工,我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用了,一气之下,就想着‘谁有能力谁来干,我不管了’,和爸说起想出国学画。” “我还以为爸会大发雷霆,结果他就骂了几句‘爱走就走,真以为义华少了你还成不了事了?’,好像并不在意。过了好几年,我才从王良那儿听说,我和景青禾闹得最凶的那会儿,很多人都和他提到过这事,希望他稍微劝劝,爸却一直没动作,反而由着各种传言在公司发酵。” “听说后来打小报告的人多了,爸还跟人说‘祁云不如景青禾是事实,有什么好争的’,这之后,没人敢再去爸那儿多嘴,反而私下传言越来越多了。” 祁云停下来,揽住儿子的肩膀:“如果我还在义华,景青禾顶天就是个董事长助理,不会坐上总经理的位置,那这次被叫去问话的……”他望着祁阳,“就是你爷爷和我了。” 祁阳被搂得差点摔倒,他一米八的个子,此刻弯着腿被钳在祁云胳膊下,十分狼狈。 祁云用力在儿子脑袋上揉了一把才放开:“谁也不知道这事会什么时候被捅出来,谁也不知道会承担多大责任,所以你爷爷不想我卷进去,我出国反而遂了他的意。这么简单的道理,我花了差不多十年才想明白。” 哪怕撇开违法建厂不谈,商场风起云涌,谁都不能保证义华长盛不衰,万一被人借题发挥,扯萝卜带出泥,把义华偷税漏税行贿垄断通通查一遍,祁家爷俩可能通通去吃牢狱饭。 “你爷爷真是个老狐狸,我年轻时那点儿脾气被他摸了个透。”祁云笑笑。“他是为了保住我,保住义华出了事后还能姓祁。” 他回过头,望着听得认真的儿子:“当然,也不想祁家就剩下你吧。” “我那时候不懂,觉得在义华待着憋屈,想追求自由和艺术。可是啊……” 他长长舒了一口气:“我能在国外舒舒服服这么多年,那也是因为生在祁家,是靠着爸打拼出来的钱和地位,不能当做理所当然。年轻时不懂这个道理,如今懂了,自然就回来了。” “人说四十不惑,确实是这个道理。我都四十了,该保护你们了。” 祁阳如鲠在喉,说不出话。过去的二十年里,他大半的时间都和爷爷、佣人一起度过,埋怨过憎恨过眼前不负责任的父亲,再后来不期待也不失望、不爱也不恨,只当他是个有血缘的陌生人。如今听来,这背后的事情不是他这个刚接触家中事务的人所能想到的。 祁阳心情沉重,声音也压下去几分:“那景叔……” “这次闹太大,爸能安然无恙的出来都是动了老关系,欠了天大的人情。”祁云叹气:“你景叔,怕是没这层关系……” 祁阳明白了。 上面来查案,总有人要担责。 就算祁云能力不如景青禾,在祁敬义心中,也比千万个景青禾重要。 十五年前,祁敬义不声不响,任由祁、景矛盾激化,为的是换自己的儿子置身事外。 十五年后,祁云告哀乞怜,背后不知道花了多少工夫,把父亲捞了出来。 没过几天,环保部门公布了处理结果—— 罚款四千万,责令产业园停产,免去主要负责人景青禾总经理职务,景青禾涉嫌环境污染犯罪,被移交检察院提起公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