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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打电话说到门口了……那不是,回来了。” 祁良秦转身一看,就看见严柏宗进门来,在门口换了鞋,手里拎着一个公文包。沈訸便朝他走了过去,接过他手里的包,说:“才回来。” “开会呢,你来之前也不提前说。” 看他们俩情形,倒真像是寻常夫妻。 严柏宗朝客厅里看了一眼,祁良秦有些拘谨地点头:“大哥回来了。” “嗯,”严柏宗看了一圈:“家里就你在么?” 祁良秦讪讪地正不知道如何回应,沈訸已经扯了扯严柏宗的胳膊,严柏宗似乎瞬间了然,也没多说什么,便朝对面房间走。沈訸也跟着过去了,留下祁良秦一个人站在客厅里,吁了一口气。 严老太太拿够了架子,这才跟严媛一起下来,下来没见到沈訸,还以为她走了,鼻子里冷哼一声,说:“她脾气倒大。” “大嫂走了么?”严媛问。 祁良秦摇头:“大哥回来了,两人在房间里呢。” 严老太太对严媛说:“不要叫大嫂了,都离了婚了。” 严媛说:“虽说一年见不了几次面,可也这么多年了,都叫习惯了,不然你说喊什么呢,总不能像从前那样喊她沈訸姐吧。” 严老太太往沙发上一坐:“你去,看看他们俩窝房间里干嘛呢。” 严媛有些为难:“我不去,万一看见不该看见的,岂不尴尬。” “大嫂跟大哥肯定有很多话说,妈,你就对大嫂和气点吧,不看她的面子,也得看大哥的面子啊,反正都是最后一遭了,以后也不会常见。”祁良秦温声细语地说:“不然大哥夹在中间,多难受。” “良秦说的对,你看我,我也不喜欢她,不照样跟她说长道短的,妈你平日里很大气的一个人,怎么如今倒小家子气了。” 严老太太叹了一口气:“我是寒心呢,这才刚离婚,伯母都喊上了。” 严媛和祁良秦对视了一眼,两个人心照不宣,都没说话。 这顿饭吃的不算愉快,虽然有严松伟插科打诨,可到底还是透着几分尴尬。祁良秦先是进厨房帮着春姨做饭,再然后收拾桌子,摆碗筷,沏茶倒水,倒是贤惠的不像话。沈訸和严媛坐在沙发上低声说着体己话,严松伟和严柏宗坐在一块陪着老太太,祁良秦就不断地在他们面前穿梭,忙前忙后。 严老太太瞟了一眼沈訸,又看了看祁良秦,对两个儿子说:“还是小秦勤快,这才有个媳妇的样儿呢。” 严松伟忍着笑看严柏宗,故意冲着他挑下巴。严柏宗扭头看着祁良秦在那里摆弄一个果盘,眉清目秀,袖子捋起来,看起来果然很是贤惠能干。他正看着,却突然看见摆弄果盘的祁良秦忽然偷偷抬眼朝他这边看。 祁良秦在偷看他,他一下子就敏锐地捕捉到了。被逮到的祁良秦像是受了惊,赶紧低下头,耳朵却已经红了。落地窗透过的光照着他半边身子,他摆果盘的手显得有些慌乱,那手指倒是修长白皙,叫他想起这只手曾经在他面前挑衅一般地玩弄着一颗熟透的樱桃。 严柏宗将目光收回来,看到旁边坐着和严媛说话的沈訸。 他头一次有了一个隐秘的认知:正如他母亲说的那样,作为儿媳妇,祁良秦似乎确实比沈訸要合格一点,更有温柔气息,更漂亮贤惠,更软。 这是多么可耻的事,一个刚刚成为他前妻的女人,他该给予的应该是尊重,维护,这才是君子所为。他却隐隐在心里头做了这样的比较,并得出这样荒唐的结论。 他终于不得不面对自己的人性险恶,承认他和沈訸的不幸婚姻,也给他造成了很多不满与伤害。他与沈訸友好分开,是因为婚姻无法继续维持,但为何无法继续维持,为何他不爱沈訸? 他一直把沈訸往好的地方想,她高雅有文化,独立自强,却不愿意去想自己不爱她的原因,只是因为她身上没有自己想要的东西,他对沈訸有不满,一如沈訸对他。 “你很好,真的,你没有什么错。”这是离婚的时候他和沈訸对对方说的同样的话。 但是一个人如果你喜欢的样子他都有,真的有那么好,你又怎么会不爱他呢。失败的婚姻归根到底,都是对方满足不了自己的某种需求,不是自己喜欢的样子,累积了太多失望和不满。他和沈訸,不过是秉着君子之道,都不愿意承认对方身上有自己不喜欢的缺憾,不愿意指责对方,好像承认了这一点,也会间接让自己变得不堪。 他们应该做最好的离异夫妇,心里只有对方的好,没有一点坏。他却做了这样的比较,并在这种比较中,第一次看到了祁良秦身上的光辉:这个他鄙夷厌恶的男人身上,有他一直希望自己的爱人有的温暖光点。 第38章 人心有多复杂。有人说,这世上最让人不能直视的,就是太阳和人心。这世上没有完美的人,每个人都有人性缺憾,只是有些人遇到一些事,将这些缺憾暴露出来了,有些人终生未遇到,于是成了众人眼里的道德完美之人。 就像是如今的祁良秦,他那么贤惠,勤劳,像是这个家里最贴心的男人。 但他的贤惠也是超出以往的,他比平时更孝顺严老太太,更爱干活,更温柔。 只因为他心里也有一个隐秘欲望,胜利的欲望。他要赢了沈訸。 这只是一个隐秘念头,或许他自己本人也没有清晰的认知,但他却被这念头指使着,他既同情沈訸,又嫉妒她,视她如情敌。他像一只昆虫,挥舞着自己美丽的翅膀,尽可能吸引别人的注意,尽可能散发自己的气味。 他柔软的外表下,是一颗sao气又颇具攻击性的心。 或许是听了劝说的缘故,严老太太对沈訸的态度缓和了不少。席间沈訸站起来挨个敬了一杯酒,每一杯酒都配合着几句话,说实在的,说的实在动人,有文采,但是不矫情,只让人觉得情真意切,好聚好散。 敬到祁良秦的时候,沈訸说:“很遗憾现在才认识你,我很喜欢你,希望你和松伟别像我们一样,能长长久久地过下去。” 虽然这话未必不是客套,还是叫祁良秦受宠若惊,碰杯的时候,故意低了半截,以示谦卑。他本来也想要来一段感人祝词的,结果搜肠刮肚了半天,也没想到一句合适的。他跟沈訸确实是不熟,没有什么感情。 沈訸没有在严家多呆,吃了饭就要回去了。严老太太说:“老大,送送她。” 严柏宗就替沈訸拎了一个行李箱出门,沈訸站在门口跟严家人告别,一向强势的严老太太竟然露出几分伤感来,说:“我从前对你不太好,你都别记恨。” “我也有不好的地方,多亏了您担待,谢谢您。” 两个女人拥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