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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寒山意识模糊,有种被射进了肚子里的错觉。 第七章 温酌言 1 暴雨倾盆。 这座城市在冬季本没有多少雨水,今年反常,已经下了三天。穿几件衣服都不顶用,雨水像掺了锋利的冰碴子,被风卷到脸上,脖子上,喉咙都要被轧破。他的确觉得自己的嗓子已经破了,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眼睛也睁不开。左腿膝盖以下痛到没知觉,十有八九是断了,这几人中有两个拿的是金属管。 “他娘的,有两下子。” “差不多得了,别踹肚子,我cao……让你别踹!” “刚不是挺熊的么,起来啊……嘿我说你这人打架挺变态的,不错啊。” “我说,停了……都停!人不动了,杨子,快打电话。” …… 好像在深海里浮沉,水压把五脏六腑都挤破,铁锈味与海水一起顺着鼻端灌入气管,整个世界是猩红色,睁眼或是闭眼没有任何区别,又或许根本也没睁开。 …… “李沁禾,眼睛长在你脸上,你自己看在眼里,你儿子要杀我,他那是要打死我。 ” “我供他吃穿,送他进附中,他要杀我?” …… “身体发育?一个正常男孩子,会在做春梦时候叫他亲爹?” “他有病,该送他去治病,你这是自欺欺人!” …… “他打你。” “他不是我爸,爸爸什么时候打骂过我们?他都不舍得跟你吵架!” “我不上什么附中,我也不爱花钱,妈,我今后一样能养你。” …… “言言不会有错,就算是错了,也是爸爸的错。” …… 胸腔炸开,血rou淋漓。他等待解脱,然而眼前画面一闪,眼前又有了色彩——“贱货!”“婊子!”一帮人摔了东西,撕破一个女人的衣服,皮肤黝黑的壮汉趁机用手袭击女人丰满的胸部。聂寒山来了——“啪嗒”一下,世界又暗下来,聂寒山背后有一只鬼,青面獠牙的恶鬼。 那只鬼又回来了。 他是被吓醒的,醒后还清楚记得那只恶鬼把青紫的指甲嵌入聂寒山的脖子里。床柜上有台灯和几本睡前看的书,抬手就挥过去,将要触及时又猛地收住。转头便借微弱的光感看见熟睡的聂寒山,继而大脑出现短暂的空白。 等他回过神,人已经压了上去。 很难描述那时候的心情,意识里想对这个男人撒娇,白天在办公室那一幕没办法不打动人——换任何人都会被聂寒山打动,他为他出头,不问任何缘由地袒护他。很滑稽,做了噩梦以后就想去抱他,依赖会产生瘾。 只是做出来的又是另一回事。 做完以后聂寒山差不多睡死了过去,温酌言给他清理完身体,又翻箱倒柜,大概是张阿姨动过,很多东西并非依照记忆中的位置摆放,越是找不见越加烦躁起来。响动过大,后来吵醒聂寒山,问他找什么东西,他说找药。 安静片刻,听见动静,然后一只手从身后探出来,摸到柜子下层最深处,拖出他的药箱:“不是在这?” 温酌言冷静下来,抱着药盒噤声片刻,“聂哥你去睡。” 聂寒山看起来也有些迷糊,摸索着回了床上。温酌言从药箱最底层翻出糖盒,取了一粒,又听见聂寒山的声音。 “昨天真是你先动的手?” 一记寒冰打在心窝子里,温酌言说不出话。 聂寒山道:“聊聊?” 温酌言没动,也没开灯,他能听见聂寒山的呼吸声,那声音是有温度的。 不知道蹲了多久,腿开始发酸了,他才动了动嘴唇:“聂哥,你爸妈感情好不好?” 聂寒山道:“以前一块儿揍我时候感情最好。” 温酌言笑起来:“真好。” 聂寒山笑道:“挨揍还好?” 温酌言不答,探入被窝里搜寻到聂寒山的手,握住:“我爸妈是包办婚姻,不说恩爱,但……相敬如宾。” 聂寒山轻轻应了一声,勾了勾他的手指。 “后来我爸去世,才一年,我妈就嫁了个畜生……我生气,半个学期都留学校,不回家。”裹在掌心里的手反将他握紧,温酌言低头,把脸埋下去,“我也是个畜生,半学期不见她一面,直到那次暑假才撞见她被打,那畜生太狠了,她身上全是伤……” 聂寒山翻了身,掌心盖上他后脑勺:“不报警?” 温酌言道:“我捅了他一刀。” 抱住他的人身体一僵。 温酌言喉咙发紧,他觉得恐惧。 一觉醒来卧室仍半黑,隐约能看见窗帘背后的一点光,看起来天刚亮,身边已经空了。扁桃体肿得很大,口水吞咽都略显困难,体内好像装了个风箱,呼吸也是烫的。温酌言知道情况不太妙,便把手伸到床头去摸手机。 一声响,卧室门被推开,聂寒山边穿外套边进来,“醒来就穿衣服,送你去医院。” 温酌言发懵。 聂寒山没管他,从衣柜里翻出T裇和长裤往床上扔,然后又嫌他慢,拿起T裇坐过来:“手伸直。” 温酌言眯着眼乱摸。 聂寒山咋舌:“小时候没让大人给穿过衣服?笨的。” 温酌言没接,实在没力气,再者,他有些怕他。 被聂寒山提留着出门,坚持没让他背。从电梯出来,走出单元楼大门,看见小孩在对面篮球场上打球,愣了一下:“几点了?”开口才发现喉咙已经哑得像个老妇人。 聂寒山摸出手机给他看。吓了一跳,已经晚上七点钟。 到医院测完体温,四十一度,聂寒山忙进忙出,等他吊好点滴便一直在旁边打电话,那架势好像随时可能带他换医院。后来舒意也过来了一趟,笑聂寒山没见识,“我上学那会儿烧到四十一度过,只要不是肺炎就好。” 聂寒山是真没见过四十一度,嘴上没说,但温酌言感觉他真以为他要烧死了。 检查下来没肺炎,伤口也没感染,不过两个人都不敢怠慢,温酌言有什么感觉随时报告,聂寒山也一分钟不敢合眼。两瓶针水下来降到三十九度,聂寒山脸色好了些:“三点钟量体温都才三十七,我就睡了个觉。” 病房里另外两个床位上都有人,邻床的老头大概是胃痛,一直哼哼。 温酌言从被窝里伸出手去摸他的掌心:“聂哥。” 手背上还有针头,聂寒山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