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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即立于薛正阳身侧。 薛正阳拜过三清真神,并不回头,态度随意地说:“华山派为以道立派,道统始自太上老君,成于东华帝君,为全真北宗。我全真道,以识心见性、除情去欲、忍耻含垢、苦己利人为宗。不过以我看,除情去欲、忍耻含垢,都是可做可不做。” 他说到此处,转身回首,看向金麟儿,道:“你不入道,无须知晓太多,亦不须守清规戒律,只谨记:识心见性,苦己利人。” 金麟儿此刻才知道,薛正阳不仅识破了自己的身份,竟连自己修习的事亦是略知一二,甚至知道自己必要饮血练功。 他跪地磕头,道:“念郎谨记师尊教诲!” 薛正阳话不多,行事并不过分庄严,亲手为金麟儿束发,戴上太极巾,再让金麟儿穿上道袍,拜过三清真神,再对自己行过拜师礼,取出一块玉雕的腰牌给他,收徒的仪式就算完了。 金麟儿只觉做梦一般,觉得一切都轻飘飘的如同云烟。 他心底有种隐约的感觉,自己在山上待不长久。 但他仍抱着最虔诚的心,在薛正阳面前磕了三个响头。 昨日磕头,为的是替母亲传递思念与悔恨。今日磕头,则是将薛正阳认作师父,决定此后将他当作是除父母、孙擎风以外,最尊敬的长辈。 薛正阳让周行云负责教导金麟儿,送他至弟子房,独独留下孙擎风。 . 周行云领命,将金麟儿带离,在路上告诉他:“师尊共有二十名入室弟子,其中亲传者五,现在你来了,便排在第六,是小师弟。” 金麟儿一步三回头,心不在焉:“师兄,你说师尊把我大哥单独留下,是要做什么?” 周行云:“师尊行事不拘一格,我不敢妄加猜测。” 金麟儿:“虽然你武功肯定很好,但我是师尊的徒儿,他为何让你教导我,他自己不想教我?” 周行云失笑摇头:“我派武学,分为剑、气两宗,少有人能两宗同练,师尊就是其一。武功修行如同登山,越往上行,道路越狭窄陡峭。近几年,师尊一直在闭关修炼,今次门派招徒才暂时出关。” 金麟儿:“练武就不见人了,练得再好又有什么意思?” 周行云:“这世上,有人心怀天下,有人情爱痴缠。有人怜香惜玉,有人焚琴煮鹤。有人饫甘餍肥,有人箪食瓢饮。说不上谁好谁坏,人各有志罢了。” 金麟儿:“是我狭隘了。不过,我确实狭隘,只想跟大哥在一起,随便做些什么都好。” “你兄弟二人感情甚笃,令人羡慕。”周行云像是想起来什么不太快乐的事情,摇摇头继续说,“师父闭关,教导师弟的事,都是亲传弟子在做。大师兄、二师兄已过而立,正外出云游,四师弟、五师弟都是入道之人,在洞府闭关。唯有我是个闲人,代为教授。” 金麟儿:“师兄是剑宗?” 周行云:“我跟师尊一样。” “你真厉害。”金麟儿语气平平,心中的担忧显露无疑。 周行云为人大方随和,对金麟儿知无不言。 金麟儿为阻止自己担心孙擎风,一路上都在与周行云攀谈。 他从周行云处得知,初入山的弟子,都须先在玉泉观问道阁学习经典,以及一些练气、修身的基本功,等到得了师父认可,才能开始跟从自己的师父或师兄,学习华山武学。 周行云见金麟儿仍忧心忡忡,便想办法安慰他:“我给你说个事,你不要让师尊知道,行么?” 金麟儿来了兴致,捣头如蒜:“我嘴可严了!” “腰牌上刻着你的名字,一个字有两道痕,因为,师尊的剑锋有两条刃。”周行云罕见地露出一点少年人的青春朝气,附在金麟儿耳边小声说,“昨夜,我远远看着,见沐灵观内灯火不熄。晨起做早课前,我跑去偷偷看了一眼,见师尊趴在你的道袍上睡着了。” 这话终于令金麟儿感到欣喜,从而暂时忘却忧愁。 金麟儿是掌门亲传弟子,被安排在单独的弟子房。 其实,这住处并不能算是房间,而是一处洞府,名唤“积云”。 石洞位于西山侧峰上,为前人开辟。 洞外有一方泉水,再向东行百余步,有一条从石缝间溅出的瀑布。 山脚竹林片片,山峰上草木葱茏,青松成群,积雪如云,冰凌似玉,纵是不懂道法的人见了,亦要叹一声“真乃洞天福地”。 金麟儿送走周行云,便披上披风,从洞府里搬出一张小马扎,坐在洞门外。 他全无观景的闲心,只望着通往峰顶的小径,等待孙擎风归来。 这一等,就是大半日。 傍晚风雪消停,落日余晖遍洒。 日光融融暖暖,照在孙擎风身上。 他拨开道旁荒草,掸开指尖雪尘,沾着碎雪粉的剑似的眉,落了日光的星似的眸,还有他脚下冰雪封冻的小径,都不时闪烁出耀目的辉光。 “大哥!” 金麟儿眼神发亮,笑着跑向孙擎风。 孙擎风面色如雪,神情冷峻,唯有漆黑冷亮的双眸中,依稀藏着一抹温情。当金麟儿的身影映入他眸中,那抹温情便像地底的温泉,慢慢涌起。 金麟儿跳起来扑向孙擎风:“大哥,我好想你!” “才分开多久?你想个屁。”孙擎风微微躬身,状若不经心地张开双手,接住跳进自己怀中的金麟儿,。 金麟儿:“我不是想屁,只是想你。” “蠢东西。”孙擎风随手提起马扎,抱着金麟儿走回积云府。 孙擎风仔细看过积云府内外,见桌椅箱柜、米面粮食等一应事物俱全,角落里亦不见积尘,知道有人事先打扫过,便直接叫金麟儿生火,自己去泉边打水揉面。 不多时,锅里的水汩汩翻滚,山峰上腾起青烟。 金麟儿笑着跑向洞口,喊孙擎风去煮面。 然而,他用幻生符幻化出的这副面孔,有一双极细长的眼睛,笑起来两眼变成一条缝,什么东西都看不见了。 果不其然,他边笑边跑,意外被石头绊住,飞身出去,扑倒在门前。 虽则金麟儿并没摔伤,但不见孙擎风过来理会,他心中失落,坐在地上不动,抬头闭眼,深吸一气,清了嗓准备干嚎。 孙擎风刚好走到门口,手里端着案板,用小腿碰了碰金麟儿的脸:“好狗不挡道,别处哭去。” “好疼哇!”金麟儿说哭就哭,那张脸狐狸似的,本就眉眼尖细,此刻五官因悲痛而挤在一起,越显得贼眉鼠眼,滑稽可笑。 孙擎风被金麟儿挡住,不可能真的一脚把他踢开,既不想哄他,又懒得骂他,单手托着案板,抬头望天,无语凝噎。 “疼……”金麟儿两只眼睛都只有一小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