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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拉了拉他的手,侧着脸看他喉结滚动,说:“去帮你爸爸拿行李吧?” 半响,陈山野才嗯了一声,拔腿向来人走去。 还差几步遠,阮玫正想开口喊人,走在身旁的男人却停下了脚步,毫无预兆的,咚一声,双膝跪地。 心脏仿佛真的停止了几秒。 那几秒里,阮玫听不到任何的声音,她低头垂眸,男人跪在地上的样子被锋利刻刀一笔笔雕刻在她的眼睛里。 等过了那虚无的几秒后,心脏重新跳动起来,像只疯兔子一样瞎蹦乱跳。 强忍着眼眶里泛起的水雾,阮玫想弯腰扶起男人,可她没有。 他是有多内疚,才会在人来人往的车站里跪下啊? 陈河川眉头紧锁,还没来得及出声,手里搀扶着的小老太太已经松开了他的手,加快速度往前走。 这动静太大,周围已经有路人围观,阮玫看向邁着腿走近他们的老人,无助地唤了声:“奶奶……这事真的不怪他啊……” 钟奶奶本已经一头白发,一夜失去孙子让她的背脊又弯了一些,满是沟壑的眼角里头闪着泪。 但老人的声音干脆利落:“野子,站起来。” “奶奶,我……” 老人没给他再一次说对不起的机会,被风霜洗礼过的黑瘦手指一把捏住了陈山野的耳朵,狠狠一拧,就像好多年以前对付她那不听话的孙子一样,发怒的声音里头夹着颤抖:“是不是连你都不听我这老太婆的话了啊?” 奶奶的力气对他自然是不痛不痒,但陈山野怕奶奶动怒,赶紧从地上站起身,弯着腰让奶奶继续拧着他的耳朵:“奶奶,您别气,别气坏自己……” 钟奶奶很快松开手,往这死脑筋的大块头手臂上掐了一把,声音哽噎:“你们这群臭崽子,一个两个的……都不让我这老太婆省心啊……” 她拍了拍陈山野的肩膀,这个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性子如何她又怎会不知? “在电话里我说得很清楚了,这事不怪你,你也别怪你自己了,听奶奶的话,好吗?” 陈山野弯着背,点头应承了一声。 阮玫、父母、奶奶、龙北都说这事不怪他,他也知道自己揽着这些事不放很固执很意气用事。 但他就是放不下啊,一闭上眼,脑海里就会浮起和钟芒最后那通电话的内容。 那些,可都是钟芒的遗愿啊。 Night.82 钟芒死前被人殴打过,但伤不算特别重,死亡原因依然是吸毒过量。 是和其他道友溜冰时起了争执?还是得罪了贩毒团伙? 陈山野那一晚之后给龙北打过电话,想问龙北知不知道钟芒卖命的那个团伙叫什么,可龙北不肯告诉他。 那不是你能去碰的事情和人,别犯傻,龙北说。 陈山野快要把牙齿咬碎,他当然知道自己比起那些人,自己是鸡蛋,那边是石头。 可钟芒因为毒品而死,怎么也和贩毒团伙脱不了干系。 末了许是龙北怕他硬是要跳进泥淖,才告诉他,这样的团伙被盯上是遲早的事,但这么庞大的组织要完全被攻破是需要一定的时间,至于钟芒的事,他会问问有没有知情的人。 陈山野把自己知道的情况如实告诉了陈河川,两父子商量过后,决定只告诉钟奶奶其中一部分,另一部分隐藏了起来,把秘密缝进口袋里让它烂在里头。 钟芒是做错了走歪了,但陈山野不愿意让老人家再多受一次伤害。 钟芒的告别式很简单,来的人不多,几个交好的老乡和代驾同行来送他最后一程。 但是罗蕊没有来。 钟芒被送到殡仪馆的那一晚,陈山野回了一趟城中村,在那粉红金鱼缸般的发廊门口把罗蕊叫了出来。 陈山野看着女孩直接红了眼眶,眼泪一颗颗掉了出来,安静的不说话,就这么站在原地哭,右手搓揉着空无一物的左手手腕,直到搓出一圈淡淡的红痕。 他问罗蕊来不来和钟芒告别,罗蕊也没说话,失了魂似的游回那粉色玻璃鱼缸里。 敲定好告别式时间后,陈山野还是托人给罗蕊带了句话,把时间地点交代给她。 可直到简短的告别式结束,陈山野还是没有见到罗蕊。 因为钟芒和罗蕊的关系,并不是什么单纯的男女朋友交往关系,所以她不愿意来,陈山野也可以理解。 遗体火化后几天,陈河川带着钟奶奶坐高铁先回去,老人年事已高,坐高铁比坐长途车舒适太多。 关于骨灰,原先陈山野是打算自己开车送钟芒回家,但钟奶奶得知那车是阮玫的,说拉过骨灰盒不吉利,会影响两小年轻的,尽管阮玫说自己没有这方面的忌讳和宗教信仰,但奶奶还是坚持要花点钱委托专业殡葬公司运送骨灰,陈山野也只好顺着她老人家的意。 晚上阮玫陪着陈山野去出租屋处理钟芒的遗物,钟芒的东西看着雜乱,但全部收拾下来,也就几个纸皮箱的事。 搬东西走的时候还在走廊上碰上斜对门的女主播,浓妆艷抹的女孩怯怯地问,这房间的大哥要搬家了呀? 陈山野笑笑,回答,嗯,他回家了。 第二天起了个早,两人开车一路往上,车后箱放着钟芒一箱箱物品,而委托的殡葬公司也是这一天将钟芒送回家。 他们走的这段路不经陈山野的县城,而是绕了另外一条路到钟奶奶的村子,全程接近1500公里,不眠不休地开也需要17个小时。 清晨的高速公路蒙着薄薄雾气,天空是青灰色的,公路两侧的山林稻田被雾水晕开,模糊湿漉的画面让人心里凉飕飕的。 阮玫收回视线,转过头看陈山野这几天消瘦了一些的下巴,下了命令:“陈山野,你不能再不吃东西了啊,你看看,整个人都瘦下来了。” “我没不吃啊,就是饭量少了一点而已。” 陈山野回看她一眼,阮玫这些天吃得也少,那难得让他给养胖了一些的脸蛋这会儿又变尖了。 这几天他们没时间zuoai,每天忙着各种事情忙到半夜才回到住处,两人洗洗就上床睡了,陈山野今天早上醒来时捏了一下阮玫的小肚子,那软软像棉花一样的腩rou竟悄悄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