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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个是,皇后便携着丝笑容点头,“这门差事老祖宗从不交给旁人,谢相的墨宝,便是王逸少在世也要叹为观止。” “皇后娘娘谬赞,”他面色淡漠,沉声道:“臣不过是承蒙老祖宗抬爱罢了。” “大人太谦逊了。”岑婉道,眸光一转看向阿九,疑惑道:“帝姬怎么在这儿?” 阿九张嘴正要说话,孰料有人先她一步开了口,说:“回娘娘,帝姬恭孝,请愿与臣一道替太后誊经文,聊表心意。” 她错愕地睁大眼,一脸不可置信地转头瞪他——自己何时请愿了?这人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着实堪称一流,当着皇后的面儿也能将谎话编得有鼻子有眼,果然令她望尘莫及! “原来如此,”皇后略惊讶,哦了一声又去打量阿九,道:“欣和,果真如大人说的那样么?” “……”这样的境况,还容得了她说不是么?他这是要赶鸭子上架,压根儿没给她留退路!阿九无可奈何,只好硬着头皮颔首,挤出个笑道:“今日是浴佛节,誊写经书也是积福报么。” 之前还说是个好拿捏的,如今倒好,手都伸到慈宁宫来了,果然有什么样的母亲就有什么样的闺女,半分大意不得!岑皇后心下不悦,面上却一丝不显,含笑朝阿九不住地颔首说好,赞许道:“难得帝姬有这份儿孝心,”说着拂手道:“得了,大人带帝姬去大佛堂吧,本宫进去陪老祖宗说说话儿。” 谢景臣揖手称是,直起身朝后院儿伸手,下颔微微一抬,朝她面无表情道:“殿下随臣来。” 来,来个鬼!阿九的火气一簇接一簇地往上拱,暗道这人不仅居心叵测一肚子坏水,根本还是个疯子!她在心头暗骂几句,当着皇后的面又只能强颜欢笑,柔顺道:“欣和告退。”这才跟着那人直直往佛堂走。 慈宁宫是历代太后太妃的居所,从光十年时,凉广帝体恤年迈的嫔妃出行不便,特意修筑了慈宁内花园。初夏时节,后院中自有千树万花争奇斗艳,红紫粉白,美不胜收。蝉鸣阵阵,莺声鸟语。 谢景臣在前头徐行,一路穿柳拂花不再搭理她,阿九则拉着脸子跟在后头细细思索。真是莫名其妙,平白无故的让她留下来研墨,如他这样阴险狡猾的性子,该不是别有图谋吧?她被这个念头惊了惊,转念又强自安抚自己,这里好歹也是慈宁宫,太后眼皮子底下,四处都是宫人,他权势再大,总不至于只手遮天在这儿对她胡来吧! 然而阿九的算盘到底还是打错了。 偌大的慈宁宫,如今只有东间住着一个太后,越往西行,人烟便越少,大佛堂是西间的寝殿,平日里除了神宫监里洒扫的太监,几乎没什么人往来。 阿九后知后觉,恍然大悟时人已经到了佛堂的正门口儿。三尊大佛像劈头盖脸砸进眼里,宝相庄严,香案上奉了月荐和香蜡,青烟袅袅,肃穆辉煌。 她暗自咽了口唾沫,心头的惶惶不安稍稍褪去几分。这样清净的佛家圣地,足以净化人的六根了,在佛堂里,干的事情还是誊抄经书,他该不会再胡作非为了吧…… 正惴惴地左顾右盼,前方的谢景臣回过了身,睨着她淡淡道:“进去吧。” 阿九抿抿唇,也没说话,只是提了裙摆去跨门槛,他看了一眼便伸手将她拦下来:“入佛堂拜山门,女子当迈右脚。” 进个佛堂都这么讲究,算是长见识了。她没什么表情,只哦了一声复换了右脚迈进去,回身去看,只见谢景臣跟在后头进了殿,径自到香案前捻起三炷香举到烛芯上点燃,贴着眉心一拜,这才插|进了香灰炉。 阿九双手交叠着搓了搓,略思忖,也依葫芦画瓢上前敬神。点完香扑扑手,抬眼一觑,却见他已经在边儿上的桌案前坐下了,白玉似的指间托紫毫,垂着眸子眼也不抬道:“过来。” 她狐疑地皱眉,看这架势,果然真的只是誊抄经书让她来研磨,倒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阿九放下心来,因上前几步,立在案前专心致志地磨墨,忽然眼风一扫,见他肩头落着个什么东西,定睛一看,竟然是只枯叶似的蝴蝶。 她一愣,屏息凝神,小心翼翼俯身察看,熟料他忽然抬首,她的唇便不偏不倚印上了他的眉心。 ☆、32|4.13发|表 阿九的眸子错愕地睁大,下一瞬立即直起身朝后退了两步,红潮以排山倒海之势漫到了耳根,捂着嘴,以一种欲言又止的可怜神情瞪着谢景臣。 唇碰过他的眉心,上头的温度灼烈得惊人,抵在指尖,像是能烧起一簇火来。 佛堂之中淡烟清浅,窗外枝头停着几只子规,声声啼鸣将人的心搅成一团乱麻。她一脸震惊,胸腔里头锣鼓喧天,敲得她头昏眼花两耳嗡鸣,定定看案前的人,他眼中的昙花一现的诧异已经消失无踪,那双眼睛里意味不明,执了紫毫面无表情地同她对视。 完了,这可怎么办?她只是想俯身去看蝴蝶,竟然直愣愣亲了他一口……阿九挫败地叹口气,起先还怀疑谢景臣意图不轨,孰料自己倒先当了登徒子! 人这时候,越慌张脑子越乱,阿九同谢景臣大眼瞪小眼,张嘴想解释,却支吾了半天也没说出半个字。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可反观他呢,好整以暇淡定若斯,居然是一副等着看笑话的架势! 阿九咬咬唇,吐纳了一口气,以诚恳的目光看他,解释道:“其实……其实我不是故意的。” 闻言,谢景臣只是斜着眸子瞥她一眼,旋即又垂了眸子继续誊经文,淡淡说了两个字:“是么?” “是啊!”他这神态,显然是不相信自己,该不会是觉得她在找借口为自己开脱吧?阿九急了,上前两步冲口而出道:“难道我还会故意亲你么?” 这话颇有几分欲盖弥彰的意味。问出口,令谢景臣手上的动作一顿。窗格子外倾泻入道道金光,他执笔的五指漂亮得像玉竹,眼皮子微抬看她一眼,薄唇微启:“殿下知道什么叫越描越黑么?” 越描越黑?阿九登时一愣,几乎想指天发誓了,忙道:“不是这样的,方才大人肩头落了只蝴蝶,我不过是俯身去看,谁料到你会突然抬起头来……” 谢景臣挑了眉,听这丫头的意思,怎么倒像是说他自作自受?他撂下笔,起身朝她走近几步,侧目往肩头一觑,勾起个寡淡的笑:“蝴蝶臣没见着,倒是殿下方才说什么忍得辛苦,原来是这么回事。” “……” 什么是百口莫辩,今儿可算是见识了。阿九皱眉,这人已经认定了自己是故意为之,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哑巴吃黄连,有苦没处说!最可气的是他这副出淤泥而不染的姿态,认真想想,他对她动手动脚的次数还少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