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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六人组成记者小分队,完成在战地拍摄的任务。” 李监制插了一句:“吴导,您之前说分成两队比较好,分头拍摄,两队任务不同,安排的困难也不同。” 吴导点头,看了眼流程单,“对,是两队。” 薛定也在流程单,基本上这个真人秀与拍戏无异。 从明星们的互动,到他和乔恺发布命令时的台词,从每个人会遭遇的危险,到如何解除危险的设定,早已巨细靡遗安排好。 看着看着,他眼神一顿,伸手指着某处,“……冉余函被恐怖分子劫持,薛队不顾安危,亲自上前营救,一脚踢走恐怖分子手里的枪,将冉余函抱起,借住凌东的掩护,离开现场。” 吴导点头,笑容亲切,“有什么问题吗?” 薛定问:“这个薛队,是我?” 吴导再点头,“是的,是您。” 薛定和乔恺对视一眼,搁下节目单,说:“吴导,您可能对我们的职业有什么误会,我们是记者,虽然在战地,但也只是记者。冲上去救人这种事,是警/察干的,是部队的任务,我们通常不干这事。” 吴导说:“当然当然,这个我们理解。但是毕竟这是一档综艺节目,要在短时间内呈现出最吸引人的内容来,在安排上就会比较有戏剧性。” 他看了李监制一眼。 李监制是个年轻女孩子,干净补充说:“虽然你们只是记者,但是身在战地,肯定会遇到这样那样的危险场景。” 大概是看出薛定的主导权,她着重看向薛定,问:“比如您的同事在战争里被抓走,您肯定会冲上去营救,对吧?如果您看见有人在您面前中枪,您也一定会上前去帮他,对吗?” 薛定顿了顿,说:“我不会。” 吴导:“……” 李监制:“……” 乔恺说:“我也不会。” 接下来的时间里,四人就这个问题讨论了一番。 薛定的意思是,战地记者的职业本来就是记者,不是战士,也不是军人。他们负责的事情只是冒着战火报道正在发生的事,让更多人看见残酷的真相。 他说:“我们既阻止不了战争,也救不了谁,甚至有很多同行会在工作中丧生。我们没有经过部队的训练,也没有营救别人的能力,所以不光是我和乔恺,所有的战地记者都有义务告诉大家,我们能自保就已经很光荣了,没有余力去当军人,去参与战斗或者营救任务。” 吴导反问:“可我们从赵主任那里了解到,您为了救一个以色列小姑娘,不顾自身安危,从一架正在坠毁的飞机下把她救了出来,差点葬身火海。您这么做,难道不是和刚才说的自相矛盾吗?” 薛定说:“我救她是出于本能。而且当时我并没有在执行报道任务,只是经过那里,看见她摔倒了,就要被飞机砸中了,作为一个普通人,下意识而为之。这跟我的职业没有任何关系。但现在我们讨论的是节目,是一档会被全国人民看到的节目。我不希望在节目里宣扬说我们做记者的有多么无私,多么勇于奉献,能在危急时刻不顾生命去救人。我们的任务只是报道。就只是报道而已。” 他强调的只有一点,战地记者只是记者,不是别的什么。 他们不需要参与战争,更不需要牺牲生命去拯救人,因为他们没有那个能力。 吴导不理解,“可您的表现不就说明了您是有那种能力的?” 薛定皱眉,“我那样做只是我的个人选择,但我的同行们不需要这样做。” 李监制说:“他们也可以这样做啊!这样做有什么不好?” 乔恺原本就是急脾气,当下就抬高了声音:“这样做有什么不好?我告诉你有什么不好。记者原本就是记者,你们非要我们又能拍摄新闻报道新闻,又能跟黄继光似的炸碉堡,这不成!要是将来我们做这一行的,在什么危险的地方,为了自保后退,结果有人死在那了,你们还不得说我们见死不救?” 薛定按下了他,抬头看着吴导,看着李监制,轻描淡写说:“他说得没错,我们做这一行的,原本就该只求自保,见死不救。见死不救没有错。” 不是他和乔恺铁石心肠,也不是他们不愿弘扬正能量,他们比谁都希望这世界上的人都有一副好心肠,都能看到战争的残酷,从今以后没有战场,没有冲突。 可他们不能在镜头前告诉人们,战地记者就该不顾安危去救人。 他们只是记者。 身在这一行的所有人,或是不在这一行的相当一部分人,应该都听说过这么一件事。 南非摄影记者卡特,因为在战乱的苏丹拍摄难民营的场景,最后在舆论中自杀了。 在他拍摄的众多画面里,有苏丹的孩童们用泥饼充饥,苍蝇和蚊虫围绕着人们寻求腐rou,饥肠辘辘的孩童狠狠吸着母亲干瘪到没有奶水的乳/房,女人因为没有洁净水改用牛尿洗头洗澡…… 而其中最叫人不忍直视的一幕,是一个小女孩艰难地爬行在干裂的土地上,一只巨大的秃鹫从天而降,就立在那女孩的身后,等待着她的死亡,等待着一顿盛宴。 卡特的照片发布后,引起了全世界的瞩目和震动。 所有人都在谴责他,他们问他:“你为什么不救他?” “你有力气在现场拍摄照片,为什么不去帮她?” “要多残忍无情,才能面对这样一幕举起相机,而不是上前去赶走那只秃鹫?” 他被谴责,被唾弃,被众人辱骂,甚至被一些过分激动的人斥责是败类、该死。 可他真的该死吗? 那张照片公布的两个月后,卡特被人发现死在自己的汽车里。他将汽车废气导入车内,窒息而亡。 人们在汽车座位上找到一张字条。 上面写着:真的,真的对不起大家,生活的痛苦远远超出了欢乐的程度。 再后来,人们沉默了,仿佛他已经用自己的生命赎了罪,还清了他欠那个小女孩的债。 可他的同事在纪录片里痛哭失声,他说:“你们根本不知道那幅照片之外的场景,你们只看见了那张照片。你们不知道,我和卡特站在一整个难民营前,到处都是死亡,到处都是饥荒。秃鹫那么多,每一只都在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