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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杯子放下,“我不困。” 陆商抽空瞥了眼牛奶杯,却也没说什么。 一开始黎邃的注意力全在陆商身上,后来却渐渐被屏幕上的文件内容吸引,他盯了会儿,忍不住指着几个未点开的邮件问:“这几个为什么不看,不也是急件吗?” “急件是指他们急,”陆商边打字边道,“与我无关。” 黎邃表示不能理解,陆商停下手上的动作,转头对他轻笑了一下,“听过那句话吗,皇帝不急太监急。” 黎邃乐了,“你说他们是太监?” 陆商想了想,说:“话虽然不太对,但道理是一样的,别人都急的事情,作为领导者恰恰不能急,不要被下属的情绪带跑,要从事件本身出发,几分轻重酌几分考虑,先后缓急,要自己善于分辨。” 黎邃似懂非懂,陆商抽空看了他一眼,现在对他说这些还太早了,于是笑道:“去睡吧。” “那你呢?”黎邃露出了不大情愿的表情,陆商看着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略一思量,说:“你要不要试试?” “我?”黎邃眼睛一亮。 陆商打开一份文件,把电脑屏幕转向他,解释说:“这是一份报表附注,上面罗列了这家公司去年一整年的经营情况,你看一遍,看看能得出什么结论。” 黎邃从未接触过财务,一眼扫过去只觉得眼晕,陆商在一旁看着,他也不好意思说自己完全不懂,只能硬着头皮一个字一个字去磨。一份附注不知不觉看到了近天亮,黎邃从屏幕中抬起头来,意外地发现他竟然看懂了不少。 实际上也很好理解,再高深的东西都是人发明的,而发明的目的原本就是为了方便使用者更加准确地去计算,有些项目的具体核算方法他虽然不懂,但二级科目的字面意思他总是懂的。 陆商见他肩膀松动,问:“有什么结论吗?” “他们花了好多钱。” 陆商点头:“钱都用在什么地方了?” “有接待、车辆……这里还有个财务费用。” “你觉得是亏了还是赚了?” “应该是赚了。” “为什么?” “这个利润这里写了,有六百多万。”黎邃指道。 陆商轻轻一笑。 “不对吗?”黎邃窘迫道。 陆商没答他,合上电脑,去牵他的胳膊,“走,睡个回笼觉。” “到底对不对?”黎邃追问,见陆商脱了外套,立即就把话咽了下去。 远处海平面上,熹微的晨光穿透云层,划出一轮轮金边,渐渐从窗户爬进屋子里,黎邃毫无睡意,又不想搅扰了陆商休息,睁着一双眼,合衣躺在床上看陆商睡觉,等他睡熟了,才轻手轻脚地爬起来,溜去厨房做早饭。 他手脚麻利,动作轻快又认真。从前颠沛流离的日子过久了,如今这些平凡的琐碎也多了几分珍贵,他格外珍惜。或许陆商不明白缘由,但他知道为什么,这些天,他总是反复想起陆商那半句没说完的话。 “黎邃,没有关系的,我迟早会……” 我迟早会死的。 表面上不说,但自从陆商出院以来,黎邃心中始终藏着一份不安,现在的日子太美好了,美好得简直像是偷来的,他总觉得,若是有一分一秒的懈怠,这一切就会被收回去。 汤料煮好,陆商还没有醒的征兆,黎邃拿出平板,打开常用的书库,摆在长腿上一页页翻看。 快中午时陆商终于醒了,两位护理过来查了心跳和血压,记了一大串数据,走的时候,黎邃偷偷叫住了那位女护理。 “还正常吗?” 女护理只是摇头,不知是说不知道还是不太好,只道:“我没见过这样的病例,你还是等回去问梁医生吧。” 黎邃微微有些失落。 吃过早午饭,陆商接了个电话,便带着黎邃出了门。 他们要去的地方是金沙海岸的施工基地,按照原计划,陆商应该一来海南就对这里做实地考察,无奈一方面他那时的身体不允许,另一方面,项目组内矛盾太大,方案迟迟达不成统一,天天开会天天吵。陆商静静地看着他们吵了这么多天,吵得一个个都疲了,再也发不出脾气来,这才招呼出几个负责人,来基地溜达一圈。 东彦既是投资商也是开发商,他虽为老板,却也不能随心所欲,毕竟是以营利为目的的投资,如果他贸然拍板,将来成本收不回来,股东那里也不好交代。 工地离市区并不太远,驱车三十分钟就到了,一路上陆商就忍不住在想,能在寸土寸金的海岛把这片土地保留这么久,刘星铭也确实是个人才,如果不是这人故土情结太重,他倒真想把他挖到东彦总部去。 负责接待的专员是个美女,一路上有说有笑,一车□□头们倒也还算相处和谐,没想到到了基地,一下车,一个个都跟打了霜的白菜似的,纷纷哑口无言。 早就听闻过这里的颓景,亲眼见到,还是让他们大吃了一惊。生锈的钢筋和废弃的砖瓦四处散落,灌满海水的坑洞到处都是,还有各种生活垃圾和海洋生物的尸体,空气中隐隐漂浮着一股腐烂的腥臭味。这两天天气已经算很好,可附近的海滩上却没什么人,海岩上爬满了绿藻,显然这里平时就很少有游人光顾了。 地上的土质也并不算好,除开沙烁,大部分是砖红壤,稀稀松松的,让人感觉一踩上去就会塌掉,非常没有安全感。 陆商侧头看了眼随行队伍中的刘星铭,后者倒是非常淡定,还伸手把地上一根戳出来的钢筋给踩到了一边,显然他是经常来这里的了。 其实队伍里的大部分都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片工地,只是十几年前关于风水的谣言还未散去,在场的多多少少都知道一些,如今再次齐齐踏入,纷纷一副讳莫如深的神情。加上出发之前明明还是太阳高挂,从他们进入基地起,天气便阴了下去,还起了点风,远处的海平面上弥散着一阵莫名的雾气,看起来更加阴冷不祥。 女接待叫叶贤灵,熟练地从车子后备箱里拿出安全帽和胶靴,分发给他们。黎邃拿了一套穿好,又把陆商的那份拆了帮他换上去。 “我记得我上一次来这里,这个沙滩还有很多人。”陆商望着远处。 那女接待转过头来,“是的,去年春天还常常有人来玩。” 黎邃随他们的目光看过去,这片海水非常漂亮,沙子也很干净,半点垃圾都没有,不由也有点奇怪,“那是为什么?” “你们有所不知,去年夏天,这附近一艘渔船泄露,波及到了这片沙滩,整整半年海上都飘着一层浮油,自然没人来玩儿了,今年春天海里长了澡才渐渐清回去。”叶贤灵捡起地上一个海蚌扔回沙滩上,“这些海洋动物就是这么缺氧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