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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不容易。” 蓝忘机从不争口舌之快,听若未闻。他话中带刺,又是一转:“还站着干什么,等着食魂兽自己撞过来插你剑上?今天你要是拿不下这只食魂兽,今后都不必来找我了!” 金凌狠狠瞪了魏无羡一眼,却不敢去瞪罚他禁言的蓝忘机,收剑入鞘,对两位长辈施了礼,持弓退走。蓝思追道:“江宗主,所毁缚仙网,姑苏蓝氏自会如数奉还。” 江澄冷笑道:“不必。”选了相反的方向,信步下山。身后下属噤声跟上,心知回去免不了一通责罚,愁眉苦脸。 待他们身影消失,蓝景仪道:“这江宗主怎么这样!”说完才想起蓝家家教,背后不可语人是非,吓得看了含光君一眼,闭嘴回缩。蓝思追对魏无羡浅浅一笑,道:“莫公子,又见面了。” 魏无羡扯扯嘴角。蓝忘机却开口了,指令简洁明了,辞藻毫不华丽:“去做事。” 数名小辈这才想起来大梵山是做什么的,收起其他心思,恭恭敬敬等含光君其他教诲。蓝忘机又道:“尽力而为。不可逞强。” 这声音又低又磁,若是靠得近了,定要听得人心尖发颤。众小辈规规矩矩应是,不敢多留,朝山林深处走去。魏无羡心道,江澄和蓝湛果真是完全不同的人,连对晚辈的一句叮嘱都截然相反,却见蓝忘机向他微不可查地点点头,微微一愣。 蓝湛这人从年少时起便一本正经得令人牙疼,严肃死板,仿佛从来没有过活泼的时候,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凡涉及魏无羡所修之道,从没有过好脸色。蓝思追应该已告知他莫家庄之事了,既知他修邪路,却仍对他点头致意,想来是谢他莫家庄为蓝家小辈解困。魏无羡几乎没怎么受过他这般待遇,不假思索地也还了一礼,再抬头时,蓝忘机背影已消失。 顿了顿,他也朝山下走去。 大梵山里的食魂煞,他是不能要了。毕竟他和谁抢,也不会和金凌抢。 竟然是金凌。 兰陵金氏族中那么多子弟,他实在是没想到,恰恰遇到了金凌。若他知道,又怎会讥嘲他“有娘生没娘养”?如果是别人对金凌说这句话,他会教这人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可是这么说的,竟然是他自己。 静立片刻,魏无羡扬手给了自己一耳光。 灌木丛一番悉悉索索,魏无羡这一耳光甚是用力,右脸热剌剌的,忽然瞥眼见冒出个花驴的头,垂下手。那只驴子蹭了过来,魏无羡扯了扯它的长耳朵,苦笑道:“你要英雄救美,却让我去见义勇为。” 花驴子正哼哼唧唧,山坡尽头,迎面走上来一波修士。四百多张缚仙网被蓝忘机一剑斩了之后,原先那些在佛脚镇上踟蹰的修士们都重新涌了上来。魏无羡考虑片刻,要不要再把他们打下去,想了想,还是默默让开了道。 这群服色混杂的各家子弟边走边抱怨: “这个金小公子,金家和江家都这样惯着他,小小年纪便这么霸道跋扈,日后若是让他接掌了兰陵金氏,修真界还不得翻天。咱们都别活了!” 魏无羡放缓脚步。 一名心软的女修道:“金家和江澄怎能不惯着他?那么点小便父母双亡还险些夭折,亏得命大才活下来。” “父母双亡又如何,世上父母双亡的多了去了,人人都像他这般德行,那还得了!” “这魏无羡也真下得去手。金凌的母亲可是他青梅竹马的师姐,江澄的亲jiejie啊。” “谁叫他对江厌离求之不得,人家嫁的又是跟他素有过节的金子轩。” “魏无羡怎么跟谁都有过节……” “还有谁?” “含光君啊!两看相厌,人尽皆知。他俩少时同窗习礼,据说那时就水火不容。” “如此说来,真是仇家遍地、天怒人怨呢。今番多亏含光君,否则这次只能望‘梵’兴叹了……” 走了一阵,忽有淙淙溪水之声流入魏无羡耳中。 这是他来时不曾听到的,魏无羡这才觉察,他走错了下山的道,岔到另一条路上了。 他牵着驴子,来到溪水之边。月上梢头,溪岸上空无枝叶遮挡,洒满一片霜白。溪水倒影之中,他看到了一张朦胧的面孔,随着水流变幻莫测。虽看不真切,却能想象,这是一张多么滑稽可笑的脸。 他狠狠一掌拍在水上,打散了这张脸。 水中倒映出的人不是他。 魏无羡提起湿淋淋的手掌,就着溪水,一点一点抹去这不知是在嘲笑谁的粉饰。 并非无法承受。毕竟当初做出选择时,就已无比清楚,今后将面对的是什么道路。只记住云梦江氏教给他的东西,记住那一句家训——“明知不可而为之”。 只是自以为心若顽石,却终究人非草木。 花驴子似乎知道他此刻心情不好,难得没有不耐烦地大叫,安静了片刻,甩尾离去。魏无羡坐在溪边,无所反应,它回头看看,摔了摔蹄子,魏无羡仍是不理。 花驴悻悻然回来,用牙齿咬魏无羡的衣襟,拉拉扯扯。 走也可,不走也可,既然都用咬的了,魏无羡便跟它走了。花驴子将他牵到几棵树下,绕着一块草地打转。草丛里静卧着一只乾坤袋。上方悬着一张破裂的金网,定是哪个倒霉的修士挣脱时落下的。魏无羡捡起袋子打开一看,里面杂七杂八物件不少,酒葫芦、符篆、照妖镜。他伸手进去掏了掏,随手抓出,忽然,手上蹿起一团火焰。 烧起来的是一张符咒。这符咒名为燃阴符,顾名思义以阴气为燃料,遇阴气自动起火,阴气越盛,燃烧越旺。它一被取出便烧起,说明离魏无羡不远处就有阴灵。 一见火光,魏无羡凝神戒备,举着它,试探方位。转到东时,火势微弱下去,转到西边,火苗猛地蹿起。他朝这边走了几步,便见一个白色的佝偻身影出现在一棵树下。 那符纸烧完,余烬火星从他指尖落下。一名老者,背对着他,正发出嘀嘀咕咕的声音。 是哪名失魂者丢失的魂魄?魏无羡缓缓靠近,那老者口里嘀咕的的话清晰起来。 “疼啊,疼啊。” 魏无羡问道:“哪里疼?” 老者答道:“头啊,头。我的头。” 魏无羡道:“我看看。” 他向一旁走了几步,从这个方位,刚好能看到,那老者的额头破了一个血红的大洞。看来是一只死魂,而且至少死了十年以上,多半是被人害命、凶器砸头至死。他身上穿着寿衣,颇为华丽,说明已被好好入殓安葬。应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