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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不见的方公子。 房内无使女长随之类,罗敷硬着头皮坐到梨木桌前,离两人要多远有多远。她脑子转的慢,真没想起来王放在这用午膳是要顺便处理方氏南下的事,他既然把方琼叫来了——或许是方琼做东请他来的,就应该是要说上不少东西。她默默地告诫自己,吃饭就好,这两人说什么听着就行。 他们两最后一次见面不会是上个月医官考评的那个时候吧? 罗敷这厢点了头见了礼为自己端茶倒水,正在铺着软垫的椅子上如坐针毡,对面方琼却问道: “刚才外面是怎么了?” 罗敷从睫毛底下朝王放的方向瞟,淡淡道:“啊,我上楼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人,人家替我教训了丫头。” 方琼耳力甚好,刚才走廊上的动静听得清楚,支颐笑道:“秦夫人息事宁人的功夫不错,但我仿佛记得以前秦夫人并不是这样。” 罗敷认真地审视着他的眼睛,他和王放的矛盾解决了?看起来一点问题也没有。 “公子说笑了。我撞到了人确是我自己不对,对方一介婢女,自然没有撞回来的理,于是就整治了我的丫鬟。我多花一两银子给小丫头做月钱,自认能补偿回来。” 方琼唇角一扬,转头望着王放的眼里多了些戏谑,“方某要多谢秦夫人没有给我们添麻烦。须知对方身家太贵,不太好惹。” 罗敷点头称是,“眼下陛下都微服在外,背景让公子觉得棘手也不是没可能的。”真是笑话,这洛阳的地盘上还有比这屋里的两个人身家更贵的家伙么? 王放拉了地板下系着铃铛的红绳,楼下传来了上菜的伙计回应的铃声。 罗敷静坐在位置上,肚子饿的要命,却把一肚子的不自在压了下去,看着博古架上一盆古怪茂盛的茉莉花。 王放笑道:“幸得阿姊体谅,待会儿须得敬阿姊一杯。” 罗敷一个激灵,“陛下误会了,我刚才只是提不起力气,又兼自己理亏,所以才顺便没有给陛下添麻烦。不过好像那位女郎并不是息事宁人的主儿。”她把“顺便”两字咬的很重,就怕他听不见。 话音刚落,门外就有人通报传菜,为首的小厮点头哈腰地来到方琼跟前低声说了什么,又满面笑容地布好菜领着人鱼贯而出。 不一会儿桌上全是天南海北的山珍海味,罗敷什么都不想听了,眼睛里只有一双筷子,可王放没发话,她绝对是不敢找麻烦的。 王放听了方琼的话,目光落在了罗敷的身上,徐徐道:“丫头被你撞了的那位女郎要把我们三个从这儿赶出去,阿姊觉得呢?” 他提了提筷子,罗敷一见这个动作就压根不再往这边瞧,得了默许便开始解决午饭。过了须臾,才心情甚好地道: “我觉得……那位女郎还真是勇气可嘉,值得称赞得很。” 第85章 神仙 青色的瓷盏中盛着雪白的浓汤,汤面上撒了几丝切得细细的冬笋,剔完刺的三寸小鲫在汤中微露晶莹纹路,醇鲜的香气混着热气一股股浮到空中。 一名侍女拿出一枚银针,在碗中轻轻一点,见尖端无甚异样,便道:“主子请用无妨。” 另一名唤作帘碧的侍女执起勺子,小心地吹了吹,撇嘴道:“什么最好的酒楼啊,就拿这东西糊弄人,殿……依我看,这家店也就是老板在京城有点势力,吹得和什么似的,比咱们明都的屏秀山庄差远了。” 坐在桌后的女子姿态端雅,开口道:“说的不错。不过莫要让我再听到这些话。你当这里不是洛阳?” 帘碧嘴上应诺,眼睛一转,布着菜道:“您觉得这里比明都如何?” 她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佳人艳丽精致的五官,这位主子生得肖似宇文太后,性子也像,此番逆了宫中的意跑到这千里之外,打的什么算盘人人都能猜到几分。匈奴适婚之龄的宗室女寥寥,而这位可是扶朝宫唯一的公主,婚嫁之事少不得让各方cao心,上月前与太后大闹了一场,这是要到洛阳来挑挑顺眼的人选么? 第二个婢女侍立一旁,掩唇微笑道:“既然菜色不可与我大梁相提并论,奴婢倒觉得一路行来,洛阳山水别有一番风味,洛阳么……也确然人杰地灵。” “人杰地灵”这四字被婉转幽柔地说出来,端着瓷盏的素手便顿了一瞬。 侍女们眼观鼻鼻观心,专心侍候起主人用膳。 一瞬过后,安阳公主“啪”地一声摔了勺子,冷冷道:“平日里一个个都被宠惯了,竟敢妄议是非。” 两名侍女噗通跪下,方才开口的那人委委屈屈道:“奴婢是看之前在大堂遇到的那名公子通身的气派,着实好风度,才想替主子……” 安阳不语,半晌方用涂着鲜红丹蔻的指尖扣了扣桌沿,淡道:“迎朱,你觉得他如何?够不够我带回去给母亲看,让她再呕一阵气?” 迎朱柔柔一笑,“但凭主子的意思。” “那位公子虽带着半张面具,但行动举止间风姿画中仙人也比不上,那双眼睛看过来的时候,明明是逆着光线,可奴婢觉得他周身那一片地儿连带着窗子桌子,全都是亮堂堂的。”帘碧忍不住出声道,“容奴婢斗胆,现在是在洛阳,主子带个人回去也并不是难事,毕竟夫人的手也伸不到主子这儿来。咱们府中那些人,夫人不是也没管吗,来个把洛阳人又能如何?” 迎朱皱着眉瞪了她一眼,说这种话可是要挨板子的,暗地里作谈资也就罢了,哪有提到明面上说的? 安阳姣好的眉却一反常态地松开,狭长的凤眼若有所思地往紧闭的门望去,目光穿过薄薄的木板,滑过长廊,最终定格在另一扇雅间的门前。 面具。 两间遥遥相对的屋子。 她抿了一小口汤,心思百转,片刻后垂目道:“你们先起来吧。去外边打探消息的人呢?都死了?” 迎朱轻声问道:“您有心事?” 安阳带了些赞赏,“好歹我左右的人不是都没脑子。 先前帘碧跟前的那个女人,你们看清楚了没有?” 帘碧撇嘴道:“她有问题?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若说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就是瞳色过浅罢了……对了,还有目中无人、狂妄自大。在南齐,勾栏里有不少这样的人呢!仗着自己有外族杂种血统勾引男人,下作的很。” 迎朱回忆着当时的情景,“她的手腕上有串绿色的晶石手链,安慰那小丫头时抬手去拍她的肩,从袖子里露出来一小半。看起来……有几分像是主子放在马车上匣子里的那副。” 安阳靠着椅背沉默了良久,淡淡道:“许是我看错了。近日精神不济,夜里总梦到幼时,醒来竟也平白无故地给自己找麻烦。那钏子岂是人人都有的?我海陵苏氏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