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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苑都不常进!” 卫喻是当世大儒,策论字画是国朝百年来的第一人,门客遍布天下,膝下子女繁多,可谁会想到已逝的陆惠妃是他的亲生女儿。 我又想到卫喻的夫人正是陆鸣的堂姐,可能有些姻亲关系,就将惠妃送往了陆氏养大。陆鸣品性首屈一指,加之只有一个儿子,就将惠妃当做亲生女儿来看。 他叹道:“阿娘去世才四年,他就这么迫不及待了。” 我在他的肩上拍了两下,“只是你的猜想,陛下现在并没有足够的理由铲除陆家军,况且陆将军的忠义大家都知道,就算有元氏从中离间,陛下也不一定就会听信。” 他摇头道:“根基不是元相和皇后几句话就能动摇的,是他自己,不再相信他们了。母妃死后这些年他变得很多,令先生总对我说,人心难测,我想他也是看透了。” 我亦静默半晌,“我以为你这个东朝在陛下心里还是有些分量的,你今年要加元服,朝政之事会在你手里过一遍,到时候想法子也不是不行。” 他不语,我又道:“今晚的话就当我们谁也没说过,回去好好睡上个四五时辰,明天早上该做什么还是要做。” 烟火在空中爆裂,雪亮的光照在菩萨的额头上,那双悲天悯人的眸子在黑暗里低垂着,看不真切。 不知过了多久,他撑着手臂从地上起来,抖了抖身上的香灰,对菩萨长长一揖: “本是王放不敬,莫要怪罪到小方公子身上。” 他转头认真地对我说:“我心情不好,所幸还有你同我出来散心。晚上也不能就这么荒废了,菡水居每逢十五都要让花魁接客,去不去?” 我早说他是个祸害,胆子还大得没边。 我有些心虚,从菩萨的慧眼上移开视线,“没带钱,你付吧。” 我们趁着僧人换班从观音殿里溜出来,夜色正浓,然而洛阳城不会熄灭它的光亮。带我们进院子的沙弥靠在水井旁睡着了,小旗把我当坐垫的外袍翻了一面盖在他身上,解下雍白的绳子,冲我做了个手势,我轻手轻脚地领着马跨出藏经楼旁的侧门。 他站在空空荡荡的院子里,下巴微昂,仍是骄傲的模样,眼睛却黯然失落。我觉得他不用那么伤心,即使他的直觉向来很准,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而且我总是和他想法一致,以后发生了什么,他也不会感到孤单。 如此就好。 雍白载着两个人跑疯了,不知道明洲有没有说动谢指挥使放下任务回官署,总之去莲池坊的路太过顺利,没有遇上半个巡夜的士兵。 烟火放完,百姓们陆陆续续回到家中,车夫忙得脚不沾地,不少小贩也收摊了。亥时的钟悠长敲响,满月的光芒就安静下来,池莲坊前揽生意的女郎打着哈欠,笑语嫣然地把人往高高的楼里拉。 雍白不喜欢脂粉味,我们也都不喜欢。我猜他和我一样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仅仅图个好奇,先生说什么事情都要自己见识过才能做出评价,所以我们是来以身证道的。 花枝招展的老鸨迎上来,每根皱纹里都涨着笑容:“两位小公子,马匹放在咱们家后头的马棚里,你们就放心吧!” 小旗拿出钱袋,二话不说分了一半银票出来:“挽湘女郎现在得空么?” 他的手一点也不抖,面色冷淡,站在人堆里无比醒目,估计那些女郎的眼睛都直了。我身上极不舒服,被人用炙热的眼光扎着,谁能好过,也就他勇往直前乐此不疲。 一个桃红裙衫的女郎掩口笑道:“啊呀,小公子来的真不是时候,挽湘阿姊正在房里呢,不过她今儿身上不好,不见客人。” 我微微倾身,笑道:“我和兄长慕名前来,就是为了赶在上元节这好日子见挽湘女郎一面,传闻其人 ‘裙拖六幅湘江水’,才貌双全,不知有多少人为她一掷千金。” 小旗顺着我的话道:“不错,想必挽湘女郎不是那等俗人,但礼数须得周全,所以这银票你们就拿去,无论她见不见我们,总是心意到了。” “哎哟,瞧公子这话说得,哪里有两个客人见一位女郎的理!”老鸨和一群女郎都大笑起来,“咱们这还有兰筱、秋涟、云霜,都是洛阳城里鼎鼎有名的清倌人……” 大堂的目光集中在我们身上,二楼的房间灯火通明,几扇门后冒出看热闹的女子,穿着异常艳丽妩媚。那应该是楼中普通女郎的住处,三楼就是价位极高的房间了。 他站在屏风前挑眉,指间夹了颗金珠,慢腾腾道:“听说花魁的屋子在顶楼左首第二间?” 女郎们纷纷点头。 他手腕疾扬,只听细微的“叮当”一声,金珠准确地砸在了三楼的雕花门上。 大堂里鸦雀无声,我抱着手臂等了片刻,果然有个丫鬟从门里出来,大声对下面道: “女郎请公子们上来喝茶。” 他眉眼含笑,款款地说了一句:“拿黄白之物污了女郎的住处,是在下唐突了。” 我叹为观止,方继的得意门生,果然名不虚传。 花魁的房里素雅整洁,香炉里的千步香令人心旷神怡。我和他端坐在圈椅上,一人端着个白玉樽不动如山地饮酒。 挽湘的鬓发上插了一朵玉茗花,纤手抚弄着琵琶,低着头试了试音,随口软软地道: “两位公子今年贵庚?” 我们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十四。” 挽湘的碧纱裙曳在地毯上,披帛颤了颤,而后唇边的酒窝再也绷不住,拿罗扇遮住脸笑出了声。 我就当没听见,抬眼看他,却是一副正经到不行的样子: “当真只是想见女郎一面,女郎兴致好,不给我们弹个曲儿么?” 挽湘好容易止住笑,“行行行,小公子要听什么?” 琵琶声幽幽地在静夜里流淌,我从窗口眺望,一城花灯都寂寂地盛开着。更鼓伴着渺远箫音,原来洛阳雪后的月色是这么美丽。 他也出了神,怔怔地望着手里别致的酒杯,是我从没见过的情绪。 “夜已深,两位还要在此处留宿么?” 挽湘似笑非笑地瞧着我们,秋波潋滟,将琵琶放在长案上。 我拱手道:“女郎的曲子弹得极好,百闻不如一见。” “啊,只是这个么?”她目中似有惋惜。 小旗推开椅子站起,“女郎的衣裳也很好看。” 挽湘娇笑道:“真是……以后别来这种地方了,既不合意,就不要委屈自己。不过还是谢谢你的金珠。” 我们从菡水居出来时,子时都已过半了。这一回在外面逗留的够晚,父亲肯定要派人在府中的大门和侧门堵着不让我进去,而小旗也不知要怎么回他的寝殿。 大街上一切景物都刷着皓皓的银白,几乎分不清是雪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