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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着刘翡的面,世阳就从来不这样说话,他知道刘翡性子爽利,一听这些葳蕤的老mama论儿就要发脾气。而我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刘翡会发脾气了,我沉下脸来正想说话,屋外已经来了几个传令的亲兵,说是皇上颁赐了一些东西赏过来,请哥哥快点出去谢赏。 时逢腊月,皇上随时有所赏赐,当然是很自然的一件事。挑在这个时候,无非也就是安慰我哥哥,让他不必因为紫禁城里的异动惴惴不安。所赏的东西无非就是一些名贵药材锦缎,还有金玉古董之物,这些东西苏家虽然不说堆山填海,但也实在不缺:就两个主子,还都常年不在家,这种东西怎么可能用得完。比较特别的就是皇上还赏了一面令牌进来,却没有指名给谁。 世阳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了看,就笑着丢给了我——“姑爹也是真的疼你!” 我拿到手上看时,也不禁啼笑皆非。该死的姑爹,人在宫里,刚刚关了我的夫君,还要这样来调侃我。 这是一面凭此随时进出宫闱的令牌,上头烫金大字,赫然写了暖公公的名讳。看来,老人家对我的一举一动,心里根本有数。 # 接下来的事态发展,似乎并没有超出王琅的预料。 在羊选侍的事被提出来之后,皇贵妃本来就够得意的了,苗家出尽百宝,在短短一段时间内,居然也拉起了一支‘福王党’,现在党羽初成,皇上就配合地将太子爷囚禁到东宫里,美其名曰是‘让你好好读书’。那边锦衣卫四处侦查,将蓬莱阁的案子又闹得沸沸扬扬的,究竟是为什么关的太子爷,朝中人也自然有自己的解读。 本来王琅就不显山不露水,在朝中除了两大重臣和我哥哥之外,并没有多少人阿附,真要说起来,勉强还有陈老尚书的门生,临江侯万羽似乎也影影绰绰地站在他这一边。现在满朝廷都是福王党上下串联的声音,虽然还没有人起头弹劾太子,但整个朝局忽然间就有了乱象,就是我们苏家自己的嫡系,都天天来苏家打听我哥哥的口风,想知道这一次到底是父子之间又闹了别扭,还是皇上要认真收拾王琅了。 外廷如此,内廷就更别说了。皇贵妃如今可谓是得势翻身,东西六宫的大权全数在握,她本人也非常得意。将监禁王琅的差事办得非常漂亮,东宫现在就是飞进去一只蚊子,皇贵妃都可以保证它不能再飞出来。 要不是肥猫学士同穆阁老都还是淡然处之,我还真害怕下一秒王琅就变成另一个李承乾,就这样被废成一个藩王。不过既然这两个老人家都顶得住,我又有王琅的亲口保证做定心丸,是以虽然情形紧急,但我还是挺淡然处之的,甚至还乔装打扮出去玩了几次。到隆福寺里逛了逛庙会,给负责盯梢我的锦衣卫一点事情做。没想到锦衣卫没发现,倒是次次都遇到刘翠。 小姑娘看到我,倒是表现得挺大方的,有时候还会过来打个招呼,再回去和她那一帮狐朋狗友闲逛:每次看到她们那一群人,我就觉得时间过得真快,想当年和我一道打马冶游的惨绿男女,现在多半都散落天涯,要想再找一个人陪我逛隆福寺,已经不可得。 京城进了腊月当然热闹,几乎天天都有庙会,卖的东西也各有不同。妙峰山庙会上总有些新奇的小玩意儿出售,这一向我心里比较烦闷,更愿意往外跑。在妙峰山庙会上又遇到了刘翠。 小姑娘今天身边就没有伴当了,她穿了一身颜色鲜亮的男装,和我一样都束了胸,只是她看起来年纪还小,扮成男装也是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儿,一看就知道是富家子弟。我就不行了,只能忍辱穿了小太监的衣裳,又打扮成了暖公公的模样。 “听说您当年在这一带行走的时候,也都是穿着男装的。”刘翠一开口就是好奇的询问,她闪着眼睛看了我一眼,又看了一眼。 唉,这丫头似乎并不大喜欢我。 我不怪她,曾经当我以为万穗和太子爷互相对彼此都有一点意思的时候,我的表现要比她激烈得多。 “等到你长大就知道了。”不免有几分嫉妒她的青春,我想了想,又加上一句,“还是要把握这可以打扮成男儿家模样的好时光!” 刘翠莞尔一笑,这一笑,女儿态尽展,就好像一朵小花刚开放的时候,青涩中又带了丝丝缕缕的艳丽。她和我并肩走了一段路,虽然不说话,却也没有走开的意思,只是时不时闪着眼神打量我。 我由得她去看,自己拿了些泥人儿来看,一时间又想到,我一直惦记着想要捏一个王琅模样的泥人进宫给他看。只是想了很久,上回出宫的时候居然忘了,一时间不禁大为懊悔,眼眶泛红,居然想要掉下泪来。赶快借着低头掏袖子,遮掩了一下。 这一下瞒得过别人,没有瞒过刘翠,我们又走了一段,她就闪着眼睛说,“嫂嫂说,您和那一位是青梅竹马两情相悦,我一开始还并不相信,现在我信了。” 我笑着说,“你为什么不信呀?” 刘翠不以为然地道,“您看,全京城的人都知道那一位现在怎么样,您还有闲心出来乱逛,要不是太心宽,就是……” 见我并不生气,她又说,“不过,看到您的眼泪我才知道,您这是什么心事,都往肚子里藏。” 这句话是说到我的心坎里去了。 王琅虽然亲口保证过,这件事并不是针对他而布置。我看现在的形式,他分析得也的确很正确。但朝野上下风声鹤唳,事情闹得这么大。很多事不是一句放心,就可以放得下心来的。我不是哥哥那样的豪杰,也不是王琅那样喜怒不形于色的大政治家,我只是个很……很愚钝很平常的小女儿家而已,心上人身陷囹圄,我哪可能欢笑如常?如果我可以,我就不是苏世暖了。 只是刘翡现在心里是不能有事的,世阳又忙得厉害,柳叶儿和养娘里里外外忙着预备刘翡生产的事,也忙得可以。柳叶儿还要额外担心她家那一位的安危,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要做,我不愿意让家里人为我担心…… 这些心事,又哪里是刘翠这样半大不小的女儿家能够体会得到的? 我就勉强笑起来,反问刘翠。“最近七王爷都在忙什么呢?” 刘翠小嘴一翘,有些不高兴,“七王爷的事,您该问七王爷去。问我做什么呀?” 我只是笑,不说话:我也是这个年纪过来的,自然知道在这个年纪,有了个心上人,自然会全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