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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锐,寒光四射。 “王爷,太后有请。”说话的是金吾卫安将军。 萧朗放眼望去,三思阁外的灯笼不知道什么时候换过了,一排橘黄色的灯火将四周照亮。 不止是多了灯笼,还多了铁蒺藜,和一队将三思阁团团围住的禁军。 太后食言了,她答应过他,不会将幽幽幽禁。 “请将军带路。” 萧朗稳稳落地,跟着安怀往慈宁宫方向行去,身上湿漉漉的道袍贴紧皮肤,寒意如水蛭直往血液里头钻。 随着慈宁宫越来越近,萧朗觉得自己就像烧红的铁块被扔进寒潭,所有豪情壮志都成了气泡。 他想自己永远不会弄懂这个姑姑,天底下最尊贵最不容许背叛的姑姑。 到了慈宁宫外的长廊上,宫人进去传话,等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秋词捧着个红木盘走过来。 “太后口谕,临江王不孝不敬,赐鞭刑。请安将军执鞭,在王爷背上鞭打四下,以示惩戒。” 安怀虽不明太后此举何意,但还是拿起盘中的环纹金鞭,移步到开阔处。 “王爷,得罪了。” 萧朗站在平台上,直挺挺受了四下鞭打。安怀用了多大力气,大家心照不宣,但伤口沾了水,就像被撒了盐,钻心的疼。 萧朗知道,这只是一丝小小警告,真正的惩罚还在后面。 凝神间,秋词将一件黑色丝质斗篷递了过去,似乎知道他不会穿,特意提点道:“斗篷不是给王爷御寒的。太后看到您受伤会不舒坦。” 萧朗觉得很讽刺,不舒坦,却还是要伤他。 只是秋词这样说,倒没办法拒绝。太后心情不好怎么对他不要紧,但他要顾虑幽幽,幽幽毫无还手之力。 他将斗篷披上随意系了个结,默然跟在秋词身后。 “王爷请。” 萧朗抬起头,到了。太后在贵妃榻上正襟危坐,姿势数十年如一日。 他每年都会进慈宁宫觐见这个老妖婆一次。上次相见是去年,今夜是昭仁十六年的第一次。 等走近些,发现她那张脸仍旧如故,似乎真是一个万寿无疆的老太婆。 “你醒了,哪天醒的?”太后的口气像闲话家常。 “上月十五。” “这也是件好事。既然醒了,就不要再不着调住在道观了。你又不是出家人,也该收收性子,替朝廷出点力。” 萧朗懒得同她虚与委蛇,冷色道:“太后,您食言了。” 太后的脸却比他更冷。“那是因为你食言了。萧朗,你不听话啊。你们忘了当初许下的誓言,哀家可没忘。” 萧朗咬紧后槽牙,浑身又冷又疼。那誓言每想一遍就是凌迟一次,一次次剜rou刮骨。 “喝了这杯酒,再发个誓,我会好好看着萧君悦的。照我说的发誓,一字不许差,你和她,此生,天上人间,碧落黄泉,永不相见。” “我秦幽幽,此生和萧朗,天上人间,碧落黄泉,永不相见。” “我萧朗,此生和秦幽幽,天上人间,碧落黄泉,永不相见。” …… 回忆,总是那么钝痛幽长。 这个人,害他们夫妻分离骨rou离散,这个他想要磨牙吮血的仇人,是他的姑母。 他曾无数次猜测,她究竟有多恨韵太妃,才让她养成这般鬼憎神厌的性子。 嫌他不听话,她怎么不干脆做个女皇帝。 萧朗单膝跪地,卑微地俯首称臣:“姑母,您就不能放了我们吗?我带着她离您远远的,我什么都不要,这个郡王爵位我也送给萧家,以后您看不见我们,眼不见为净。我和她,不,我们一家三口当个平头庶人。” “哈哈,萧朗,亏你记得你是萧家人,亏你还能说出我是你的姑母。你就这样对待自己的亲姑母,明知道我和她是仇人,你还要选她。天下的女人死绝了吗?你心里何曾半点有我,有元嘉?” 萧朗不吱声,在这一点上,他们永远说不通。“您想怎么样?” “只要你不见她,我不会拿她怎么样。若是你敢带她私奔,你知道的,还有萧君悦在我手上。你不爱江山爱美人,萧君悦可不是。他不畏寒暑日日习武,他是要建功立业的。” 萧朗登时如同霜打的茄子。 早知如此,他宁愿不要醒。 “去吧,去见见你表哥,他盼你进宫盼了很久。” --- 第26章 父子 萧朗一屁股坐到地上,整个人混混沌沌。 太后悄然离去。 片刻后,尹忠听说临江王受了伤,带着两个小太监亲自来慈宁宫接人。 他分明自作多情了。 临江王压根儿不需要搀扶,就算受伤,也半点没有收敛身上那股子气死人不偿命的顽劣。 说实在的,他挺佩服这位王爷,跟太后死磕了这么多年也不肯低头,那得多喜欢玉檀公主啊。 啧啧啧…… 尹忠没察觉心底的赞叹脱口而出。等他意识到时,捂嘴已来不及。 坐在地上的萧朗用力戳了戳他的肚子,仰头看向他:“尹公公,你越来越像一头熊了,这肚子上可以割下三斤rou炸油吧。” 尹忠不以为忤,弯腰应道:“都是托王爷的福。别说三斤,若是王爷想要,奴才愿意割五斤。” 萧朗收回手,笑着解开膝盖上打了死结的衣袍角,“哈哈,你可真是个活宝,算了,你取笑小爷的事小爷不计较了。” 起身在他肩膀重重拍了一掌。 尹忠忙作揖道:“王爷海量。” 一时却颇为不忍,偷偷按了按眼角。王爷还活在十七年前呢,连称呼都不肯换,就和对玉檀公主的感情十七年没有变过一样,真是长情。 见萧朗身上湿哒哒一层,忙道:“王爷赶紧随奴才去换身干衣裳,这要是受了寒,皇上又该心疼了。” 萧朗已大步流星走到前头,脸上再不见半丝笑容。 等到乾清宫,皇上让尹忠取了一件自己的常服给他换上,上头绣着双龙戏珠的图案。 萧朗又嘴欠了。“表哥也不怕我谋朝篡位,居然让我穿龙袍。” 皇上摇了摇头,想拿话噎一噎他终究没狠得下心,只好默不作声。 别说他瞧不起他,就他这样因为一个女人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还想当皇帝?皇帝没有痴情的,即便痴情,这龙椅也坐不长。 他的父皇对韵太妃痴情,还不是差点将大景江山拱手让人。 “表哥别这样看我,再怎么样日子都得过下去不是。”萧朗看出他眼底的怜悯,不愿自己连一丝尊严都不剩。 他甚至又露出玩世不恭的笑容:“表哥近来怎样,听说可是多日没去后宫了,嘿嘿。” 那笑声让皇上气结,真是白心疼他了。不过这也是他同这个表弟亲近的原因,不管心情如何,从不愁眉苦脸。反倒是他自己,经常闷闷不乐。 “你说到底怎么回事?前些日子太后还答应朕,允许玉檀出宫开府,怎么转眼又改了主意,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