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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的朋友。” 何玉铭不能理解他为什么要这么说,只好当他是在说胡话:“你愿意去吗?” “难道我还有别的选择吗?”藤原靖一像遗憾又像如释重负般地叹了口气,他拾起一个手电筒,在所有人的目送下一步步地住回走去。 他的步履有些瘸,带着失血受伤的虚弱和精神与rou体双重的疲惫,就这么消失在了洞xue深处的黑暗中。 他们在基地里耽误了太长的时间,现在洞口的瀑布水流已经恢复到了平时的流量,从外面想要进入洞xue已经非常艰难了,但要从里面出去还是可以办到的。 他们一个个跳出了洞口,顺着水流的冲击方向落入瀑布下的深潭,水性最好的纪平澜一个个将他们捞起来拖向岸边,然后他们在河岸生起了火堆,烘烤衣物煮食干粮,顺便等待着最终的结果。 威廉还是一贯的没心没肺,文逸清一直看着何玉铭走神,现在最不能安心等待的就是克里斯了。 他觉得那个日本人反正是要死了,如果要最后阴险一把,也完全可以不遵守对敌人的承诺,到基地里面随便找个地方藏起来,安然地度过剩下的时光,其他人也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另外再找个人进去完成这个自杀式的任务。 那么他们会让谁去呢?最强悍的纪平澜会不会突然翻脸拿武器逼迫别人进去?或者大家投票选出这个牺牲者?如果最后轮到克里斯头上,他能甘愿为了清除这个全人类的威胁而献身吗? 在他忙着胡思乱想的时候,何玉铭的非人类视野正一路跟着藤原靖一走向洞xue深处破败的基地,对于藤原靖一最后会怎么做,其实他也没有多大把握。 藤原靖一只是在堆积了许多骨灰的焚尸炉以及他jiejie被杀死的地方停留过一会儿,其它时间都在径直走向那个填了炸药的地方。最后他在那个岩壁前坐了下来,也许是在休息,也许是在思考,何玉铭终于还是看到他引爆了炸药,平淡得就像他只不过是在点燃一支烟。 沉闷的爆炸声从地底深处传来,几分钟后他们看到瀑布边缘隐约地冒出了一股淡淡的蒸汽。 ☆、脱困(一) 藤原靖一死得很干脆,却给何玉铭留下了许多疑惑。 吃完了草草准备的晚饭,纪平澜看他还是一幅心不在焉的样子 ,就有点担心地过去询问。 何玉铭想到这件事情其实可以问问纪平澜,最了解人类的肯定是另一个许多方面都比较相似的人类。 于是他又在别人暧昧的目送下把纪平澜叫到了无人的地方,问他:“我就是有点想不通,本来我是打算强行占据他的身体去做这件事的,没想到他竟会自愿这样做,而且在脱离了我们的控制后仍然履行对敌人的承诺,这又是为什么?” 纪平澜轻哼了一声:“没什么奇怪的,只要他不是恶毒到了变态的地步,亲眼见过了病毒造成的后果,多少总会意识到自己犯下的罪,你给了他一个用命来偿赎的机会,只怕他还得感谢你呢。” 何玉铭惊讶:“你觉得他会这样想吗,为了赎罪就可以欣然赴死?” “不知道,我又不是他,只能这么猜测。”纪平澜说,“如果还能活的话我想他还是会想办法逃走吧,可他眼看着没多久好活了,那么会愿意为了赎罪而死就不奇怪了。” 何玉铭有些明白了:“那么按照你的评判,你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当然是个坏人。”纪平澜毫不犹豫地说,“我不是因为他是日本人才这样说,同样作为军人,在接到明显违背良知灭绝人性的命令时,就算不站出来挺身反抗,至少也知道将枪口抬高一点。而他明知春雨病毒是什么样的东西,仍然选择了遵照命令去执行,那他就毫无疑问是个死有余辜的恶人。” 何玉铭听着却又想到另外一个层面上去了:“我认为你的这个想法还值得商榷。按照你们现在的社会结构来说,如果中下级军官都有自己的想法和主见,对于上司的命令能够认同的就执行,不认同就阳奉阴违,那么政府和军队就毫无效率可言了。” 纪平澜楞了一下,嗫嗫地说:“可……政府也是人构成的啊,人都是会犯错的。打个比方来说,假如哪一天郑军长命令我们去屠城或者对游行的学生开枪,难道我们也要执行吗?” “那我也打个比方。”何玉铭冷静地说,“假如春雨病毒传播出去,在一座城市里蔓延开来,人们一时没有那个能力去控制事态和甄别哪些人没有被感染,这时候唯一的办法就是完全封锁并且彻底摧毁这个城市,不让病毒有机会向外扩散。可是执行命令的军官或者士兵里偏偏有人觉得其中还有大量无辜的幸存者,不忍绝了他们的生路,出于同情放走了一些表面看起来没有异常的人,其结果就是病毒扩散开来毁灭了全人类。像这种时候,一个中下层军官或者士兵作为执行者而非决策者,其自身的阅历可能并不知道把枪口抬高一点的后果,坏只坏在他没有绝对服从命令。” 纪平澜想了想,还是觉得不能认同:“真有这样的事情也是没有办法的,军人首先是人,不是完全的工具,不可能没有自己的想法。而且你说的也太理想化了,大多数时候,身居高位领导者也只考虑自己的利益,作出的决定未必就是合理的,我们若都没有自己的判断,岂不成了为虎作伥?” 何玉铭只是笑笑,纪平澜生于这样一个军政不分又不讲规则的年代,观念上也的确难以认同军人不过问政治的超前观点。 纪平澜见他笑,觉得自己大概又是被他笑话了,这让他有些郁闷:“那……你们又是怎么解决这个问题的?” “不知道,我们没有专门的军人,每个人都会身兼许多职务。”何玉铭本身就同时是战斗人员和科研人员,又是某些议会重要席位的议员和外交使节,而他还只是族群里极为普通的一员而已。 面对这么一个超出理解范围的生物,纪平澜只好放弃理论:“没办法,人类是个复杂的群体,很多事情说不清楚对错,也没有万能的解决方案。” 何玉铭觉得也是,好坏对错,都要看站在什么样的立场来说。虽然在他看来人类的很多方面都不可理喻,但是人类毕竟已经用这样效率低下不可理喻的方式将文明发展至今,存在即是合理。 “我们走吧。”何玉铭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说。 他最后回头看了眼已经不再冒出蒸汽的瀑布,在瀑布后面的洞xue深处,灼热的气体已经遍布了每一个角落,高温杀死了范围内所有的生命,也将这种有可能毁灭全人类的病毒消灭得一个不剩。 耗尽了最后一滴燃油的发电机也终于停止了工作,基地陷入了彻底的死寂和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