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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灼有点杠上的意思:“你怎么知道不会?” 圆圆手还搁在书架,判研地看他两眼:“我们很容易能对关系好的人倾吐一切,因为那是我们表达信任表达爱的方式。” “仙贝不一样,她是那种能不说话就不说话的人,最好别对外界透露一点情绪,这样才可以杜绝伤害他人的可能,殊不知适得其反,过于内向的人,注定不吃香不讨喜,因为大家都渴望互动,得到回应,有直观的表达,谁有空静下心慢慢琢磨彼此?” 圆圆悠悠呵气:“可是,能怎么办?就是有这样一种人,对世界的爱,就是不发出声音。” 话音刚落,她看向陈灼,目光锐利,近乎逼视: “现在你还能做到因人而异?” 第十五章 下午六点,仙贝把最后一本丢进纸箱里。 一整天高强度无休止的签名任务,致使她右边整条手臂,都酸僵得宛若打过石膏。 圆圆殷切地替她收好背包,拎着朝外走。 仙贝则揉着沉重的胳膊,跟上。 陈灼走在两个姑娘后面,看着个高的那个,一直对矮点的那个喋喋不休。 到了写字楼外面,陈灼提前预约的出租已经到点。 他主动接过仙贝的小书包,让小女孩先上车,然后才跟着坐进去。 仙贝降下车窗,和圆圆挥了两下小手道别。 车行上路。阳春三月,天黑得比以前要晚。 天边夕阳,泼下了颜料,晕染出渐变的橘子色。 仙贝靠回椅背,偏脸望向窗外。 男人就坐在身边,距离很近,她完全不敢看过去。 但他陪了她一天,一定耽误了不少功夫和时间…… 店里的事不用管么…… 仙贝越想越惭愧,但脑袋也不好意思调回去,就细声弱气地说了两个字: “……谢谢……” 陈灼听清了,直回:“没什么。” 仙贝扒拉着无名指,不再吭声。 陈灼扫了眼腕表,问:“饿吗?” 仙贝摇头,中午吃了很多,感觉还没消化掉。 陈灼“嗯”了声,把双手交叉到腿面。 车厢里,安静许久。 陈灼再一次看向仙贝方向时,却见小女孩的脑袋正随着颠簸不停轻晃。 睡了? 陈灼悄无声息拔高上身,仔细观察。 起大早,忙活了一天,应该困了吧。 睫毛静悄悄覆在那,透白的皮肤,依稀可闻呼吸均匀。 陈灼勾勾唇,靠回去,此刻的视角,只能得到仙贝的后脑勺和耳畔翘出来的发丝,被夕照涂成了同样剔透发亮的橘红。 唇间弧线拢了回去,随即又抿紧。 陈灼想起图书室里,圆圆和自己说过的那些话。 其实后来,她还告诉了他许多有关仙贝的旧事。 大概是十年前的事了,那时仙贝刚上初中,申市的重点,成绩优异。 仙贝的父母,在她三岁时就离了婚,原因是男方出轨。 离婚后,仙mama对生活充满埋怨,并把这种情绪施加到女儿身上,近乎偏执地渴望她出人头地,为自己争口气。 而且她是同一间学校的物理老师,为人很严厉。 仙贝的乐趣爱好,只要不关乎学习,mama通通不允许,并不断给以否定。 有一回,仙贝带同学回家玩。mama回来后,怒不可遏,当着仙贝面,对几个小孩破口大骂: 你们考到年级前五十才有资格和我女儿玩!否则别影响她学习! 委屈不已的同学们,回到学校,四处宣扬这件事,说X老师的女儿碰不得。 仙贝从此被孤立,尽管她说了无数次对不起。 有时不得已,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和同班同学启唇,他们就故作惊恐回:“我们还是不要说话吧,害怕被你mama骂,毕竟我还没考到年级前五十。” 后来,仙贝变得越来越不敢说话。 走在校园里,都低着头,不敢跟任何人有目光接触。 不管做什么都小心翼翼,怕惹人厌恶。 学生年代,大家年级尚小,鲜有独立思考的能力,梗没有足够理性的观念来控制约束自己的行为。 所以,他们往往喜欢拉帮结派,去讥嘲攻击一个异类。 中学六年,仙贝得到的待遇不得而知。她变得越发孤僻,视社交如大敌。 高考时,仙贝背着母亲,选了她不喜欢的专业和大学。 母亲大发雷霆,直言就当没这个不孝女儿。 这是仙贝人生当中第一次反抗。 她逃离故乡,来到宁市。从此,大学四年迄今,仙贝再未回家一趟。 听到最后,陈灼一整个人,都异常沉默。 最后,圆圆叹了口气说:“我咨询的那个同学,当时也是其中一员,他说现在想想还挺后悔,犯错的是仙贝mama,并非仙贝本人,却让她承担了一切。他问我仙贝现在怎么样。我说,她挺好的。” “只是,只能把心里话说给一张纸听。” —— 出租车缓缓刹停在「中意」门口。 暮色四临,空气里有甜味。 淡淡暖光从窗子里淌出来,像人类馈赠自然的温柔蜂蜜。 见后座无动静,司机从内后视镜里探了眼,随即回头,刚要开口。 后排男人已经“嘘”了声,止住他要唤醒女孩的念头。 司机不再吱声,由着男人在手机上付完钱,再轻手轻脚下车,去开另一边车门。 仙贝睡得很熟,几次响动都没把她吵到。 打量片刻,小姑娘恬静年轻的睡容。还有阴暗里,如同积了层月光般,皎皎的肌肤。 陈灼俯身进去,直接将她捞起来。 并非打横公主抱,只是哄小孩的搂法,穿过腋下,提起来,因为睡意丢了力气的下巴,就自然而然搁到了自己肩头。 仙贝睡得迷糊,下意识圈住了离自己最近的东西—— 男人的脖子。 圆润的小鼻头,有轻轻热息,喷在他锁骨。 原本悬着的双腿,也不自觉蹭到他腰际。 陈灼周身一僵,单手关上车门。 长腿迈开,信步往店的方向走。 直观的颠簸,让仙贝脑袋里的瞌睡虫,抖掉不少。 睫羽动了动,仙贝轻微哼唧了一声,皱眉,睁开双眼。 像找点儿存在和知觉,仙贝不禁压了压鞋尖。 ……诶……? 脚…… 仙贝大惊,完全清醒。 她的脚!怎、怎么又悬空了呀?! 在哪?? 仙贝吓得后仰,想看清自己置身何地。 眼下是肩膀么? 这个发现,让仙贝的心快蹦出喉咙,她吃惊抬脸,额角却擦上一片些许扎人的东西。 小心脏又重重一跃,余光瞄过去。 胡、胡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