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蛰那张冷硬的脸,知道韩蛰的担忧不无道理。 留不知轻重的唐解忧在府里确实是个隐患,他既已退让百步,不差这半步,含怒应了。 次日清晨唐解忧便被带往公主府赔罪,而后跟着杨氏去裴家吊唁——杨氏当然不能说是唐解忧故意惹怒长公主,只说是不慎遇见,无意惹怒,因未能消解长公主怒气,见裴家少夫人丧命,甚是歉疚,让唐解忧在灵前亲自吊唁。 长公主的急躁脾气众人皆知,见长公主不闻不问,韩家却来致歉,反劝杨氏不必自责。 杨氏又是愧疚惋惜裴家人命,又是恼恨气怒唐解忧的胡闹,回府后片刻没停,便让人将唐解忧送去了城外道观。太夫人纵然不舍,有韩镜镇着,也没敢说什么。 银光院里,令容得知唐解忧被送出府的消息,深感意外。 意外之余,等了两天,没见韩蛰写休书,便趁着睡前小心翼翼地提起。 韩蛰如常屈腿翻书,只瞥了她一眼,道:“这婚事是皇帝所赐,太快休妻会损及皇家颜面,于两家无益,过了年再商议不迟。放心,解忧一走,不会再生是非,祖父和祖母也不会再过问这里的事。你只管做想做的,不必委屈自己。” 令容“哦”了声,低头摆弄寝衣,略有些失望的模样。 韩蛰搁下书觑她,“很不想留在这里?” “倒也不是,就只是问问夫君和长辈的意思。”令容总觉得提这事有些愧对韩蛰对她的好,也怕他尴尬恼怒,赶紧解释描补,“其实有母亲和瑶瑶在,偶尔还能尝尝夫君的手艺,也挺好的。是我怕行事有差错,给夫君添麻烦。” 说罢,眉眼弯弯,送他一张娇美笑脸。 ——看韩蛰的意思,应该是愿意和离的,因时机不好才拖延。横竖她年纪不大,韩蛰这种说话算数的人,这种事上想必不会诓她。老太爷对她少了提防,不至再视她为rou中刺。只要没了唐解忧惹事,一晃就能到明年。 令容暗自吁了口气,钻进被窝里,“夫君,我先睡了,你也早些睡。” “好。”韩蛰颔首,翻了两页书,看向令容,见她侧向他睡着,锦被松松散散地盖在胸前,寝衣领口半敞,露出里头如玉肌肤——跟最初蚕蛹似的躲避迥异。 看海棠红寝衣下的胸脯轮廓,比先前又丰满了些。 韩蛰唇角微动,瞧了会儿,调息一番,熄灯睡下。 将睡欲睡之际,往里翻个身,又将令容抱在怀里。 …… 千里之外,裴少夫人身亡的讣告快马急报到楚州,富甲一方的盐商冯璋看罢,脸色大变,当即清点人手,星夜启程赶赴京城。 第47章 惊慌 冯璋匆匆赶赴京城时, 裴少夫人尚未下葬。他膝下两子一女,向来将女儿视为掌上明珠,自裴少夫人远嫁京城后,更是聚少离多, 一年到头,难见面几回。 裴少夫人诊出身孕时还曾修书回家,报了喜事。 谁知数月之后一封讣告,他千里赶来, 却已是阴阳相隔? 冯璋生得魁伟刚劲, 在女儿灵前问了事情经过, 当即气得脸色铁青, 一拳捣碎旁边的木桌。裴家见了,也是又气又愧,含恨不已——裴少夫人虽出身商户, 却知书达理、性格温柔可人,跟夫君感情深厚。她无缘无故被长公主那茶杯害得一尸两命,嫡长孙都没了,裴家岂能不伤悲? 只是死者为大, 裴少夫人的事众目睽睽,长公主亲口承认,人证有了,物证也在, 故未急着追究, 先办丧事。 待得丧期一过, 裴家便写了状子递到京兆衙门,要高阳长公主给个说法。 京兆尹哪敢接告高阳长公主的状子?只拖着不办。 因永昌帝没开口,这案子也交不到锦衣司手里,裴家等了半月没消息,气怒之下,去长公主府理论,却被豪奴赶出。 随后,吏部员外郎裴简拼着受罚,在朝会告御状,提起此事。 裴家的事在京城早已传得沸沸扬扬,长公主视人命如草芥,对裴家不闻不问,也是人所共见。朝堂上有耿直之臣看不过眼,进言劝谏,永昌帝当着众臣下不来台,只好随便给个交代,让长公主登门道歉、重金安抚,半个字也没提让京兆尹查案的事——显然是早已从长公主嘴里知道了事情经过。 随后,永昌帝直接散了朝,又特地恩准裴简两个月休沐,连面也没露。 高阳长公主骄横惯了,从前哪怕纵容豪奴打死人也不当回事,这回更认定是裴家少夫人倒霉,与她无尤,哪会登门道歉?仍旧游玩高乐,对裴家的气怒视而不见,对百姓的议论充耳不闻。 如此闹到九月初也没个结果,裴简父子愤而辞官,永昌帝乐得清静,当即准了。 冯璋在京城逗留月余,眼见皇帝昏聩、公主跋扈,女儿白送了性命也没讨到半点说法,便带着裴家离开京城,同往楚州去了。 九月底时,楚州传来急报,盐商冯璋聚了两千流民,砸了县衙杀了县令,公然造反。 …… 令容听到这消息时,正在丰和堂里吃糕点。 自唐解忧被送去道观后,府里果然安生了许多。杨氏派了身旁得力的仆妇去道观盯着,叫唐解忧每天早晚跪听教诲,闲时抄经悔过,不许踏出道观半步。每隔数日,便叫仆妇亲自去取抄好的经书,回来查过,送给韩镜过目。 韩镜眼瞧着裴家的事物议沸然,自知过失不小,便任由杨氏接手,对唐解忧不闻不问。 倒是太夫人仍旧不舍,那日被唐解忧气得狠了,病情加重,缠绵病榻月余也不见好转,又见韩镜铁了心不松口,没奈何,只能独自担心叹气。往常杨氏带令容和韩瑶去问安时,她也多半不见。 令容乐得如此,因韩蛰又奉命外出,闲暇时除了看书观花,捣鼓美食外,也常来丰和堂陪伴杨氏。杨氏和韩瑶并不知和离的事,待她如旧,令人稍觉愧疚,又颇贪恋,常变着法儿做些美食孝敬杨氏。 因今日杨氏外出,便先蒸了银丝卷和黄金糕备着,她和韩瑶耐不住,先拿来尝。 杨氏回府说了此事,令容手里的银丝卷没拿稳,险些掉落,“母亲是说,楚州冯璋?” “是他。”杨氏叹气,“消息既然传到京城,想必冯璋作乱已有些日子了,地方官府和节度使压不住,才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