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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墨颔首,“夫妻和睦不容易,您跟母亲也是结发之交,互相扶持着走了一辈子。当初母亲对杨氏有心结,自作主张安排了赵氏,结果怎样呢?害了征儿不说,我跟杨氏也耽误到了如今,伤及的也是母子情分。” 这种话,韩墨以前从没跟人说过。 但韩墨当年的消沉,对太夫人的貌恭心离,韩镜却是看得清晰分明。 韩墨抬头,目光沉静端方,“存静既认定傅氏,自有他的缘故。父亲硬要插手,跟当年母亲的作为有何不同?他已经不是孩子,这些年磨砺下来,手腕胆魄比我胜出许多。他的行事,已不是少年意气。” 屋里片刻沉默,韩墨迟疑了下,才尽量将话说得委婉—— “父亲为他cao心府里的大事已是劳累。至于后宅的事,他有主张,您就放手吧。” 毕竟,最终要问鼎天下、登上那九五至尊位子的会是韩蛰。 要跟皇后厮守一生的,也是韩蛰。 韩墨没将话说得太明白,却分明看到韩镜目光中恍如惊醒般的触动。 屋里已然很暗了,管事没敢闯进去掌灯打搅,案旁唯有炭盆里火星明灭,将父子二人的脸照得模糊。 韩镜垂头盯着那一盆银炭,新炭愈来愈明亮,而旧的也终于燃得干净,黯淡下去。 那一瞬,韩镜终于意识到,他固执地想左右韩蛰的婚事,其中似乎潜藏着晦暗的心思,甚至连他自身都不曾发觉。 便是想看看,这座府邸里最要紧的事,究竟该他这位屹立三朝的老相爷说了算,还是该苦心培养出的韩蛰做主。 半生相爷,朝堂六部悉在他的麾下运作,连至尊皇权都难奈何他。 相府内外,也是他筑下根基,定夺大事,韩墨韩砚皆敬服顺从。 尝过至尊权力的滋味,习惯了坐在权力之巅,哪会轻易心甘情愿地舍弃? 韩镜张口,仿佛呓语,“是啊。存静长大了。” 而他,却已老了。 …… 藏晖斋里父子的对话,韩墨并没跟旁人提及。 韩镜的行事却仿佛稍有了些变化,虽没再提关乎令容的话,祖孙间商议朝政大事时,也不再如从前般,由韩蛰提出对策,他审视考量后拍板定论。却是两人商议斟酌后,递给韩蛰来定。 这个转变甚为艰难,韩墨却能看在眼里。 时气愈来愈冷,转眼便是韩瑶的婚期。 相府满门男子皆居于高位,就只韩瑶这一位孙女待嫁,婚事自然办得十分热闹。出阁的前夜,韩瑶总觉得忐忑,有些女儿家的心事和顾虑不好跟杨氏提起,拉着令容过去陪了一宿,断断续续地说话到半夜才算睡去。 次日清晨早早起来,韩府上下已是张灯结彩。 杨氏筹备了月余,将诸事都筹备得齐全,待尚家迎亲的轿辇来到,韩蛰和韩征兄弟送meimei出阁时,哪怕性情爽利如韩瑶,亦在拜别爹娘时忍不住落泪。 杨氏站在堂前,瞧着大红的嫁衣走出院门,素日伺候韩瑶的仆妇丫鬟也随之出门,眼眶忍不住便红了。 韩墨跨前半步,宽袖之下,紧紧握住杨氏的手,甚至能察觉她强忍时微微的颤抖。 相府孙女出阁,嫁的尚政又是京城里出挑难得的才俊,这两日自是贺客如云。 韩蛰亲送meimei到尚家,用罢酒席后往衙署走了一趟,回到银光院里,就见令容坐在床边美人榻上,正自出神。 借着傍晚微黯的天光,她的眼圈,似有点泛红。 第144章 谢意 腊月深冬, 天黑得早,酉时才到,天已昏昏沉沉的。 令容自打怀了身孕, 心绪就比从前脆弱些,白日里看韩瑶出阁, 后晌陪着杨氏在丰和堂里坐了半天,院里少了许多人, 总觉得空荡许多。 杨氏素来性情刚强,往跨院里去收拾韩瑶出阁后的闺房, 仍是红了眼眶。 令容跟韩瑶结识也只三年, 虽知道韩瑶仍在京城, 往后不能朝夕相处,都觉得舍不得,何况是将韩瑶从婴儿养成聘婷少女的杨氏? 婆媳俩感情好, 令容陪着安慰了半天,才放心回银光院。 到屋里坐着, 不由想起金州的宋氏, 也不知当时她出阁后, 宋氏对着空荡荡的蕉园是何等情境?傅家人口少,母女俩成日腻在一处, 她心惊胆战地进了虎狼我,宋氏在她跟前婉言安慰, 背后怕也偷着流泪过。 出着神眼眶渐红, 忽觉跟前光线一暗, 抬头见是韩蛰,忙站起身。 “夫君回来啦?瑶瑶那边都安顿好了?” “安顿好了。”韩蛰垂首,瞧着她红红的眼睛。 令容低头避过他目光,如常帮他宽衣。 冬日里穿得厚,外头披着大氅,里头亦是层层叠叠。因是韩瑶出阁的日子,韩蛰身为兄长送亲,衣裳穿得也颇贵重,墨青色的锦衣绣着金线云纹,长袍宽袖,腰间革带系紧,解起来不大容易。 且赴宴归来,韩蛰身上还有点酒气,熏得她犯晕乎。 令容试了两下,有点泄气,“夫君自己来。” 韩蛰唇角动了动,不去碰革带,却忽然伸臂,将令容抱在怀里。 “送瑶瑶出门时,她哭得伤心。”韩蛰将她按在胸前,任由衣裳散乱挂在身上,拿指腹摩挲她红红的眼眶,低声道:“你当时出阁,也哭过吗?” “当然哭过。”令容闷声,抬眼觑他,“问这个做什么?” “就是忽然想起来问问。”韩蛰抱得更紧。 两人成亲也是在腊月初,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