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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的光线愈加昏暗,王淳四下扫视,除了风吹过灌木树林传来的沙沙声,林中静悄悄的似乎再无其它,但越是如此越说明情况危险,他扭头看看承启,承启手上虽有武器,脸色却有些发白,似是极度紧张。 王淳心中焦急,不管林中的敌人有多少人,承启的样子显然都不能应付。眼下敌暗我明,敌人随时可能发动攻击,若自己前去查探,放任承启一个人在此必然有失。他一皱眉,心中已有了主意,立刻迅速调转马头,紧贴着承启的坐骑蹭了过去,抓住他的胳膊伸手就是狠狠一拽。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承启心中一惊,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已被王淳扯的几乎从马上掉了下去,好不容易将身子放稳,承启惊魂甫定之余才发觉他正紧紧的抓着王淳的胳膊,身子则被他抱在怀里以极别扭的姿势侧坐在马上! 王淳这一下动作虽然极快,却将后背完全暴露在敌人面前了。 嗖! 一支羽箭从他背后悄无声息的射来,显见得对方也发现不好应付的人是王淳,一出手便要先干掉他。射箭的人离他们距离极近,王淳只听得耳后风响却已是避无可避,情急之下一狠心,冒着生挨一箭的危险把手中的弓朝身后狠狠一抽,刚刚击中箭锋,饶是那箭速度极快,也被他这一抽给偏了原来的路线,竟是擦着耳朵根飞过去的!几乎就在同时,只听嗖的一声一箭又至,却是冲着马屁股来的,王淳看的仔细,趁势狠狠一踢马腹,那畜生被马刺踢狠了,不管不顾猛的朝前一窜,巧巧躲过了第二箭。 承启被王淳一拉一拽再加上坐骑的一跳一纵颠得头晕眼花,他心里却明白,知道此时事情紧迫不是发太子脾气的时候,自己已然成了王淳御敌的最大累赘,若是再不想对策二人恐怕谁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趁王淳躲箭的功夫,承启勉强调整了下坐姿,忍着越来越强的呕吐感强打着精神观察了下四周的环境,朝东南方向挣扎了一下,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王淳心领神会,他伴着承启久了,知道这位太子遇事一向有谋定而后动的毛病,他既然指东南,那么东南自然是条生路,当下再不迟疑,一抖马缰,□的坐骑驮着二人便朝东南方冲了出去。 马蹄声紧随而来。 跑出去大约五百步远,便听得后面有人追赶。王淳连忙回头细看,此时已跃出了那丛灌木林,视野较之前开阔许多,只见刺客隐隐约约的却是个猎手打扮,来人显见得马术精湛,竟然一面追赶一面在马上开始解甲,试图让马速更快!眼见得二骑距离越来越近,王淳瞅准空档,回声嗖嗖连发三箭,不料那厮反应敏捷,一翻身垂在马腹边,三箭全部落空。王淳心知不好,连忙压着承启一同俯身狂奔,跑得数十步,就听身后风响,他赶忙低头,一支羽箭擦着头皮飞过。 便是这么一次交手,双方皆知遇上了劲敌。几乎就在同一瞬间,双方又互射了一箭,王淳的羽箭正中刺客马首,而那刺客的一箭正中王淳的马屁股!狂奔中的马忽然倒下,饶是那名刺客骑术精绝,也被摔得老远;王淳的马中箭一阵吃痛,发起性来一阵狂奔,竟也几乎将二人摔到马下! 38.大雨 就是这么一箭,两骑终于拉开了些许距离。王淳担心那名刺客有同党在附近埋伏,更不敢稍作停留,连忙趁着对方落马之际狠抖缰绳,疯了似的向东南方驰去。 也不知跑出去多远,眼见得天色越来越暗,地势也越来越高,他□的坐骑有伤在身,经过这一番猛跑此时已是眼睛凸睁大口喘着粗气,眼看随时都会倒地而亡。王淳见状愈发着急,跑了这半天显然是往大熊山深处去了,这一片山林虽比不上太行山脉起伏连绵,却也颇深不可测,加上这一路都未见人迹,不知敌人埋伏在何方不说,更不知应该如何脱身,若这畜生死掉难道要靠二人一双脚量出这林子?他正要再给坐骑一脚,忽然听到承启气若游丝的开了口。 “停下吧。” 承启已是晕到了极限,他这一路上狂呕了数次,将出娘胎以来吃过的所有东西都呕了出来,此时胃中再无可吐,只不停趴在马背上呕酸水。方才王淳只顾得上逃离险境,哪里顾得及他这毛病?此时才发觉这人脸色发白,平时整洁的模样无影无踪,身上、衣袖上全是一片一片呕出的污渍,王淳连忙停了马,扶着承启从马背上下来,掺到一棵树下伺候他坐好,也不等他吩咐便将脏了的衣物一件件脱下。他解衣服解得多了手法倒是极熟,不多时便将承启剥的只剩一件白色罩衫。看看终觉得不体面,又怕这人脸皮薄缓过神来拿自己开刀,连忙脱下自己的外袍替他穿上,待他弄完这些承启的精神似乎也好了一些,半睁着眼睛看了一眼那匹摔倒在地上口中犹在喘着粗气的马,勉强撑起身子道:“这畜生不行了。” 王淳正为他擦拭身上其余脏了的地方,听他如此说也不解其意,只嗯了一声算作是回答,手上的动作却一直没停下。 “我渴,也饿。” 王淳抬头看看承启,此时天已接近全黑,黑暗中除了一双半眯着的眼睛,他看不清承启的表情。 “我去附近找找有没有水源。” 承启有气无力的摇了摇头。 “把那畜生杀了吧。” 不用他再说,王淳也知道“那畜生”是方才驮着他们脱离险境的马儿,他正在擦拭秽物的手顿时僵住了。 “它受了伤,又跑了这些路,死掉是早晚的事。”感觉到王淳的犹豫,承启继续平和的分析道,“那刺客的目的还不清楚,也不知他有多少同党。若此事是一个阴谋,那些人早晚能凭着血迹找到此处……马是不能骑了,接下来的路我们必须自己走。” 他从靴子一侧摸出一把精致的短剑,看了一眼,才塞到王淳手中。 “去吧,我渴。”刻着花纹的剑身在月色下闪耀着冰冷的银光,淡漠的竟有些刺目,剑是好剑,未近前已是带来一阵寒风。接到这柄做工精美的凶器,触手的寒意令王淳的手不由颤了颤。 “我可以背你走。” 这话刚出口就看到了承启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笑容,似乎在嘲讽他这个天真的、不经大脑的建议。王淳看着承启将短剑从自己手中取回,又见他勉强撑起身子走到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马儿身旁,月光下的人影衣袂飘飘,身形依旧是当年初见时那神仙一般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接下来的举动却残忍有如鬼魅。 之前也不是不知道这人是个什么脾性,但却怎么也想不到这副模样才是最真实的他。 那匹马似是知道死亡即将来临,倒在地上的巨大身体却再无办法移动,只得睁着一双温润的大眼哀求般的望着走近的承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