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薰阁?”忙碌了整整一天,洗去满身的尘埃,脱去缞衣后的承启根本没有时间去尽为人子该尽的孝道——自有礼部官员去cao心这些事情,如何解决眼下的问题才是他最该做的。 “没有,王大人与他一番对答后,他只得离去了。”一名武官打扮的人毕恭毕敬的回道。 “萧妃呢?” “萧妃娘娘还在兰薰阁候旨。”那武官犹豫了一下,又道:“据小的一个亲信回报,萧妃娘娘得到殿下回来的消息后,就已经遣散了兰薰阁里平时侍候的宫女太监。这整整一天,也未见那边有什么闲杂人出入。” 承启沉默良久,才点点头:“知道了。” 那武官见太子殿下并未再细问,心知这里已经没他什么事了,方施礼退下。 那个人呵……想到下午从王淳那里收到的那封复信,承启不由苦笑了一下。王淳什么都好,忠诚、义气、善良,只是也太忠诚太义气太善良了……他轻轻展开手中几乎已经捏的稀烂的字条,白纸黑字,歪歪扭扭却笔笔有力,一看就是那个莽夫的字迹,上面仅仅回了他三个字——木子李。 命他去暗杀萧妃,果然是错误的。 叹了口气,承启披上缞衣,不管如何,有些事今天夜里一定要解决,用王淳做这种事是他这个决策者的失误呵……倒也怪不得那个傻子。 只是这么一试也试出了那个人嘴里曾说过的那些情话,是多么做不得数。 眼里只有我吗?如果只有我,为何不肯乖乖听我的话? 只带了几名侍卫几名太监,承启上了轿子,一行人从庆宁宫朝兰薰阁方向缓缓行去。 远远的便看到王淳的身影,他个子实在太高了,高的即使在这朦胧的月色下承启也能一眼认出他来。承启命人停了轿,招过一名小太监吩咐道:“殿前司卫队也守了六七个时辰了吧?就说我的话,换诸率府守着,让他们歇着去吧,明早还有别的吩咐。” 小太监领命去了,承启没有下轿,远远的看着太监与王淳说了什么,王淳有意无意的往这边望了一眼,承启心里不由一跳,再回过神的时候王淳已经只余下一个背影了。 兰薰阁中,真是冷清呵。 承启亦是第一次踏足这里,周围护卫的侍卫紧张的举着火把,准备应对随时可能会出现的逆贼——太子殿下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小道消息灵通的他们却都听说了殿下这次夜行的原因,先帝在建宁朝百姓心目中有着不错的名声,如今宫中提到萧妃也再不是又畏又惧,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几乎已经笃定她就是害先帝驾崩的罪魁祸首了。 萧妃并没有休息,兰薰阁外闪烁的火把光芒让她早就猜到了发生了什么,她一直在等待,等待一个耐不住性子的人,或是那个人派来的刺客。她细心的描了眉,施了粉黛,穿上最正式的宫装——镜中的打扮令她忽然想到那一夜的邺郡君,那个年轻的女子被推下石阶时也是作如此打扮——这是你的复仇吗邺郡君?要我也这副模样,走上和你同样的道路? 萧妃不由冷笑,我萧绰儿又何曾惧过谁来?她仔细的将眉梢眼角又描了一遍。眼波流转之间,更是要做出那百般的风情,只求在奈何桥上较个高下。女人与女人呵……哪怕我们不是为了争夺同一个男人,我们也是天生的敌人,不要忘了我们看中的都是那男人身后的位置。 邺郡君呵,你太年轻了,你不懂,但我懂。萧妃望望自己眼角的皱纹,咯咯咯的笑了起来。她笑得那样开怀,那样爽朗,以至于承启在走近中厅的时候不由整个人都愣住了。 “你来了。”似是知道承启已经到了,萧妃轻轻转过身,笑得仪态万千,“让他们都退下吧,殿下。这许多年来,你我一直不曾好好的聊过。” 承启微一犹豫,点点头:“好。”萧妃却又咯咯笑了起来:“别怕,这里没有刺客。”这话似是在对那些侍卫说,又似在对承启说。 待人都散尽了,萧妃这才坐下:“我以为来的会是别人。” “我有话要问你。”承启并不肯坐,只淡淡道:“父皇待你不薄,为何要做出这等蠢事。” “哦?”萧妃眉毛一挑,“难道不是你做的吗?殿下?” 承启苦笑着摇摇头:“不是。” 萧妃玩味的看着他的表情,轻笑道:“我不信。我与你是一类人。”她缓缓直起身子,“我们这样斗了十几年,李承启,我了解你甚至胜过了解我自己。”她自嘲的笑了一下,“你的种种手段,你下一步要做什么,我必须要想到。可惜我千算万算,也没算到你居然这样狠。……我输的倒是心服口服呢。” 承启叹了一口气。 “我说了不是我。”他亦笑了,“你既然了解我,便该知道我从不打诳语。”略顿了一顿,承启又道,“我亦猜到不是你,只是这罪过却不得不你来背。” “刺杀我的事情我既往不咎,你放心,我也不会对承煦如何,他会安安稳稳的继续做他的礼国公,只是他不能再留在京师。杭州……赣南……涿郡……或者是别的什么地方,他的孩子会承袭他的爵位,只是三代后再无恩荫。”承启语气平和淡漠,仿佛在讲述一个没有什么波澜的故事,“我只有一个条件。” “你说吧。”萧妃抬起眼看着他,该来的总会来,李承启作出的决定哪一次没有权衡过种种利益? “你是先帝的宠妃,先帝大行,你心中怕也已悲伤至极。……你身后亦将哀荣备至,以后妃之最高礼仪葬至先帝陪陵……最近几日发生的这桩公案亦不会再有谁提起。萧绰儿、萧家甚至是杜家都不会受此事的牵连。”承启看着这个一袭宫装的女子,他十几年来一直费尽心力去应付的对手,他的对手是如此好强,不肯露出一丝疲态。就好像下一局棋,收官了,胜负已分却感觉不到丝毫胜者的喜悦。 “一开始直说便是,何必兜那么一个大圈子?”萧妃的眼神是破天荒的温和,那是堪破生死后的平静。“我知道你要什么,亦知道你为了什么。是我害了邺郡君,一命偿一命。” “只是这毒酒,我要自己喝。”不屑的看了承启一眼,萧妃笑得灿烂,就像十几年前承启第一次见到她时那般青春妩媚、万种风情。“我萧绰儿便是落难,也是九天凤凰。” 42.永平迷案(一) “……癸丑晨,帝崩于京郊御苑,年四十又六。谥曰体元显道法古英武圣文神德皇帝。永平兴国初年四月乙卯,葬永安陵…… 妃萧氏从死者,谥曰钦成贤妃……” —— “梆、梆、梆。” 三更时分,梆子鼓清脆的声音再一次回荡在寂静的深宫中,福宁殿值夜的小太监正困的一下一下鸡啄米般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