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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康遇刺的消息传到他耳中,他第一反应便是担心自己的安危,身边可以信任的人实在太少,有些人空有忠心却无能力,王淳与他曾有过那样一番过往,于情于理,承启都相信王淳不会拒绝这个要求。唯一困扰他做出决定的只有两人的亲密行为,他现在已经是永平朝的皇帝了,太子时期承启可以放任自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是皇帝……承启不禁要自问,以前每一次他都是相对弱势的一方,他虽也有自信可以将王淳玩弄于股掌中,但这段不能抹杀的过去无疑就像是哽在他喉中的一根刺,令他提不起也难再放下。 如今王淳识趣的不提,他自然也乐得糊涂,白天的政务原本烦心,晚上又哪有那么多精力去令一个男人愉悦?一面想,承启一面将目光投向御书房书案上,内侍新买的一大摞书上,随口问道:“这中间有什么些书?” “启禀皇上,那些参加省试的举子们都在买一本叫的书,奴才也不知道是好是坏,不过听说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所写。”内侍知道只有新奇的事情才能引起皇帝的注意。 “噢,知道了。”承启随手从中间抽出那本厚厚的,刚要翻开,著书人的姓名却令他的手略顿了一顿——印刷古朴的封面上以小楷印着两个字——杨衡。 承启不禁哑然失笑,这算是天意还是巧合?难道这位写书杨衡就是那一年在大相国寺内遇到的失意举子?他登基后诸事繁忙,当年对杨衡的承诺早忘到了九霄云外,谁想对方倒还真上了心,这一两年内不仅读书应试,还著书立说了。他心中不由起了好奇心,也不管手头还有诸多折子等着批阅,将拿起,走马观花翻了一遍,便将著书人的主张明白了八九分。 杨衡,真是个有心人。 整部书以变法为主旨,对目前朝政的种种弊端毫不留情的进行了批判,主张以严格的律法来改革建宁朝遗留下来的贪污腐败的弊端,手段主张极其强硬。最令承启注意的是,作者甚至在最后强调,古今变法,能坚持不易者必能克成其功……其中偏激之处,比那一次承启与他面谈时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承启微笑着将合上,将它放回到那一摞书中。杨衡,你自以为揣摩透了我的心意才会如此主张吗?你是要以第二个商鞅自居吗?承启权衡了一下目前的局势,如今永平朝中,仍旧是以中书吕宗贤为代表的保守派势力较大,其它一些新党目前羽翼未成立足未稳。在这种时候,他很高兴能看到一个自愿跳出来充当刀枪的杨衡出现。 手指缓缓从“大律”二字上划过,承启突然觉得心情奇佳,禁不住向内侍笑道:“去诏吕相与杜卿前来,朕有事要问他们。” 皇帝诏见对于中书和三司本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因此吕宗贤接到内侍传旨的时候,也并未多想,他正好也有事情要去向承启禀报呢。 一想到新上任的那几个小御史,吕宗贤就忍不住要扯着胡子叹气,最近也不知是怎么了,原本相安无事的御史台这阵子拼命揪着他的学生门下做文章。今天一本明天一本,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昨天更有个不知好歹的来参他的门生孙宜之纵容族人强占农田——这是什么大事吗?朝中的哪个公卿家人没有做过这种事?谁又是靠俸禄过日子的?大家不过是心照不宣罢了。但这事居然传到皇帝耳朵中去了,皇帝虽然年轻却是个精细人,表面上也没说什么只是把折子打回去让大理寺细查——吕宗贤知道这是承启在给自己留面子,查来查去肯定不会有什么结果。但这种事情出现的如此频繁,皇帝心里怎么想可就难说了…… 他对御史中丞王确也是各种不满,你手下的人做出这等事来,摆明了就是你指使,既然如此,大家谁也别想好过!吕宗贤袖中就藏了这样两份奏章,一份是替孙宜之辩的,另一份则是参王确用人不慎的。 那些小御史,没一个按照规矩在地方上做满三年任期。王确用他们当御史,实在是不合祖宗法度啊! 二人刚踏进御书房,眼见得皇帝今天心情还不错,吕宗贤心里先略略舒了一口气,还未开口,便见承启将一本书递给了他,笑道:“吕卿,朕听闻此书在民间流传甚广,卿可曾读过?” 吕宗贤接过来一看,原来是前阵在市面上热卖的,他也曾命家中的书童买回来填补书房,便点点头答道:“听闻此书作者不过二十七八岁,臣也曾好奇读过此书。” “卿以为如何?”承启饶有兴味的望着吕宗贤的眼睛。 吕宗贤略一思忖,这书中的见解他大多不以为然,认为是年少张狂的言论,但承启既然如此问,他心里也明白皇帝必是对此人极感兴趣才会有此一问,想了一想,方答道:“依老臣之见,此人二十多岁有此才学实属不多,但他行文之间多见放诞之处,还需再历练几年呵。” 承启只是点点头,却把目光投向杜醒:“杜卿,你以为如何?” 杜醒最近受打击颇多。 一直以来,他在政治上都支持承康,支持变法改革,但眼看着承启先是娶了吕宗贤的女儿,再后来就是太子理所当然的登基,承康亦去做了个有名无实的陕西路节度使,一时间,原本还算过得去的改革派顷刻做鸟兽散。先不说在前朝的这场政治博弈中改革派已再无翻牌的机会,便是他这个三司使的位子他也不知自己还能再坐多久,毕竟一切全看皇帝的心意。如今的杜醒再无之前争强斗气的心,每日抱着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想法看着吕系在朝堂上各种风光,他也并没有想到这一次诏见居然有他这个失宠已久的臣子,何况……皇帝还是问这么一个看似无关紧要的问题。 杜醒心中一动,他也不管吕宗贤在旁边咳嗽使眼色,心中一横,反正我就是要让你不得意!忙恭谨欠身答道:“依臣浅见,此人所提出的种种方略,皆是仿秦汉古法所制,借‘法先王’之名行变法之实,实是道尽了人所不能言之事。至于吕相所说‘行文多见放诞’,臣以为此是年轻人不老成所致,与其才学相比好似白璧微瑕实无大碍。” 承启略略点一点头,他又如何不明白这二人心事?却也不说破,只故意惋惜道:“此人性情姑且不论,只是这样的人才不能为朝廷所用终是遗憾啊。” 一面说一面将热切的目光投向二人,似乎是期盼这两位重臣能给他一个答案。 吕宗贤笑道:“陛下求贤若渴,只是这个杨衡身上并无甚功名,仅仅单凭此书才可声名鹊起,若是陛下想用其人恐不能服众。” “陛下,微臣以为,我朝科举制度多有弊端,又怎可单以功名论其才?况且杨衡既然出此书,心中必是有一番大抱负。陛下不如诏他一见,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