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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些日子心思全在交游上,原有的写书计划虽已进行了差不多但稿子终究还是欠妥的,如今印书坊催得急了,他又被士林捧得有些飘飘然,便也不及多想,将这一部未曾仔细斟酌的稿子交了出去。印书坊如获至宝,加班加点的赶印出来。自打承启对赞了好,整日关心新书的内侍对民间的印书坊更是加倍注意,此时见杨衡又出新书又岂会放过这个大新闻?仅仅隔了一日,犹自带着墨香的就被擅长揣摩皇帝心思的内侍送到了承启的御书桌上。 承启翻那部翻的十分高兴。 他高兴的并不是因为这书中的见解如何独到,实在是因为此书出现的时机太妙。他如今登基亦有一段时间了,朝中政事渐渐平稳,王淳这边的心意也已确定,承启正打算将军权慢慢转到王淳的手中,只总唏嘘文臣难找一个贴心如意的人。眼下杨衡一本接一本的出书,先不说此人才华是否真的可用,只看着这士林间的声势已经先造了起来。承启心里明白,此时正是用杨衡的大好机会,一旦用他,便可对士林宣称此人“负天下之声望”,再用他来开始政务上的事情改革自会顺利很多。 之前虽也曾吩咐人草诏要诏见杨衡,但吕宗贤因和杜醒不合,故意卡着不去安排,承启心里明镜似的,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计较,此时正触动了这桩心事,因笑着将大学士苏子由诏了进来,倒也不去惊动吕宗贤,只命他写一份诏书宣杨衡崇政殿见驾。 苏子由答应着,一面低下头去自去寻思,一面偷眼看承启看看得一副津津有味的样子,心里知道杨衡此人怕是马上便要得宠了,皇上不通过尚书省发文,反而诏自己这个翰林学士写诏书,显然是要避过尚书省的吕宗贤,这诏书的措辞便不能太过正式,否则怕是要得罪了吕执政……他也不敢怠慢,略一思忖,提起笔来片刻立书而就,苏子由是个谨慎人,诏书写成后也不肯立即就呈给承启,自己先字斟句酌的仔细推敲了一遍,吹干了墨迹,这才轻轻交到承启手中。 承启略略扫了几眼,见诏书上的行文口吻全是出自翰林学士院,对杨衡的才华大加赞赏却对他的政务主张只字不提,心里已经猜到几分原由,便笑着点点头,算是同意了这份诏文。 杨衡坐在专用的马车上,对于车外御街的奢华景致视而不见。此时此刻,他心中半是激动半是担心,激动的是终于得到了这个盼望已久的面圣机会,担心的却是不能令那个看上去便精明无比的信国公满意,自己的理想、前途全部系在这位新皇帝的一念之间,若是此次面圣君臣相得,那自然是声名鹊起成为真正的“白衣卿相”,若是自己令皇帝失望,这平生的一番抱负又如何得以施展?…… 他偷眼打量着来宣诏自己的中使,看这人的做派衣着,显见得此人在宫中地位不低,杨衡心中一动,忙寒暄道:“方才仓促,不敢请问公公高姓大名?” “不敢,小的张择善。”这名中使正是常常在承启身边伺候的张公公,他亦知道这几日杨衡是皇帝心中记挂的人,当下也不肯怠慢。 一边患得患失,一边与张择善寒暄着,忽然就感觉马车一滞,只听那张择善说道:“杨公子,皇城已然到了,请下车,从这边走。” 杨衡举目望去,现在马车仍然在御街之上,大内离此还远。只是这一段御街的右侧便是尚书省、御史台等中央机构,一座座衙门庄严肃穆的座立于路旁,那一对对张牙舞爪的石狮,瞪大了眼睛向天下宣布这里便是永平王朝的核心所在。若在此处还坐着车便是十分不敬了。他连忙下了车,随着张择善前行,一边偷眼打量着路边的建筑。几乎每座衙门之前,都有一堆堆的官员聚集着等待着官长的接见。这些官员三三两两围在一起,闲聊攀谈,打发这等待的时间。一路上偶尔也会有人和张择善打招呼,却都有点诧异的打量着张择善身后的杨衡,偶尔有一两个知道,躲在旁边窃窃私语,向杨衡投来羡慕或嫉妒的目光;有些伶俐的,便向目光向杨衡示好,只是很难让人分清那目光里的笑意是真诚的善意还是虚伪的谀笑。 从宣德楼的一个侧门入了大内,杨衡行走益发恭谨,生怕失了礼数让人笑话,他也不敢再东看西看了,只是目光平视,跟着张择善亦步亦趋,走了四五十分钟,方见张择善停住,原来是到了一座宫殿前面。杨衡抬眼望去,一块竖匾上写着“崇政殿”三个大字,心知是到了。 杨衡刚进御街,便有内侍将这个消息报告给了承启。承启一面心中暗笑,一面命人将王淳诏了过来,将前事略略一说,末了道:“你也随我一同去见见此人,且看看这两年时间,与当初相国寺一面之时,此人学问见识可曾长进了?” 对于承启这个突发奇想的念头,王淳大不以为然。先不说他自知自己不懂政务,单看承启谈起此事这笑嘻嘻的模样,便知道他早已拿定了主意,并且并不是十分看重此人。皇帝已经拿定的主意又岂是他可以改变的?当下便无可无不可的应了一声,反正以他的身份官职权责,上金銮殿保护皇帝亦是分内之事,倒也不能算是逾矩。 到了崇政殿,张择善向杨衡道了个歉便自去缴旨,一个穿着绿色官服,头戴三梁冠的年轻人走过来,杨衡一眼便看到他身上的银鱼袋,心里已知此人必是哪家勋贵的年轻公子,又仔细打量了他身上的官服,心里亦猜到必是个侍讲、侍读什么的,否则绿袍、三梁冠都是七品服饰,而七品官员没有资格佩银鱼袋。只听他高声喊道:“传布衣杨衡觐见——” 杨衡连忙整了整衣服,拾阶而上,入得殿去,再拜叩首:“草民杨衡,拜见陛下。”行礼完毕,方敢抬起头来,却见大殿正前方,一个穿着淡黄衫袍的年轻人坐在龙椅上,微笑着对他说:“杨卿免礼平身。” 杨衡心中一阵激动,龙椅上那人,不是当年的信国公又是谁? 谢过承启,杨衡又小心的偷眼打量着年轻的皇帝,却见二十多岁的皇帝脸色略显苍白,两颊凹陷,远不似两年前的丰润,整个人略显清瘦,只是精神看起来还不错,较之前更显得精明了。 只听承启笑道:“杨卿何来之迟也?” “山野之人,身无功名,实无益于陛下。”杨衡朗声答道。 这却是场面话了,杨衡心里记起与信国公两年前的约定,心中不由一阵得意,当年说的是科举之试取进士及第第一名,面圣后授翰林院修撰,如今自己凭借真才实学令皇帝提前诏见,这又如何不是自己的本事? 却见龙椅上的信国公对此似全无所觉,只是笑着点点头,似有意似无意的与身旁一名侍卫交换了个眼神,道:“朕在宫中,亦久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