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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启的了! 细长的手指假装镇静的端起桌上已略凉的团茶,却险些将茶水洒在袖子上。承启一遍一遍的在心中质问着自己,质问着王淳。那个人是那么不愿意去陕西,他在陛辞的时候曾表现出如此多的不舍与留恋。留在宫里自然可以有更多的机会接触到玉玺,虽然自己一向很注意不让近臣涉政,却也在最近要实行的青苗法中将这条原则略略松动,假以时日,难保王淳他不会有看到玉玺的机会,到那时,会如何?! 还是说他只是单纯的因为想要守着我,才不肯去陕西? 视名利,视爵位为粪土的人这世上不是没有,但这很难说是为了谋求更大的名利所做出的姿态还是单纯的发自本心。承启细细回想着他与王淳相识的这许多年,正因为王淳的这种姿态他才会逐渐对他放松了戒心,进而让他登堂入室做了自己的入幕之宾。王淳会满足于此吗?若是不满足,那么他的下一步呢? 承启似乎觉得有一把冰冷的刀,带着锋亮的利刃已经架在了自己脖子上,而他却浑然不觉。 茶盏被稳稳的放在了梨花木案书桌上。 “朕,要亲审徐文玖!” 52.永平迷案续 在外人眼里,王淳的官衔十分奇怪:昭武校尉、武经阁侍读、兵部职方司员外郎、兼权陕西安抚使司护卫都指挥使。而同往陕西的人,还有王淳挑选的几十个班直侍卫,在他们光鲜的胄甲的外面,都套着一件丝罗绯色背心,背心上绣着一只振翅张爪的恶雕。靠着这件背心的图案,每一个人心里都清楚,这些背心的主人,都是建宁皇帝的班直侍卫。 三四个月过去了,在御书房伺候的太监们仍旧还记得这名年轻的武将陛辞时的样子——那个木讷、腼腆,有着明显超过一般人的身高的大个子——他是他们这群人近三个月来茶余饭后的笑谈。官家都说的那么明白了,此次虽说是命这大个子去做陕西安抚使司护卫都指挥使,但明眼人都清楚官家是怕庆国公受大雍人的暗箭才派了自己的侍卫首领前去,可叹这大个子许是在宫中呆的久了,心性远没有他的外表来得英武,陛辞的时候居然全没有壮志凌云的气派!这可是升官发财的大好机会呀,多少人眼馋还馋不来呢,他却一副老大不情愿的样子。不过大约也正因为如此,这个大个子才会如此让官家放心吧?皇帝的心思,总是矛盾的…… 小太监一面想着,一面将厚厚一叠西北加紧递来的军情奏折放到了御书房的桌子上,这些日子,官家对西北军情的关心但凡长着眼睛就都看得出来——用过午膳后便要取过来细细翻阅,连午睡的惯例也给免了——害的他们这些人连趁着官家小憩的时间偷个懒都不行。 心里悄悄感慨了下日子难混,小太监小心的抽出一份折子,端端正正的摆在了最上面。这是张公公特意吩咐过的,也不知是哪位新上任的大人急着自己的奏折被官家看到,特意花了银子来托这关系,其实在御书房内做久了的都知道,无论事繁事简,所有的折子官家都会一一看到,再不怕有什么看漏了的。 端着一杯温热的团茶,承启习惯性的将手伸向了书桌右上角的那堆奏折。西北军情如今缓和了不少,但这些奏折的厚度却是有增无减。承启无奈的笑了笑,西北军情的,新法的,要求建太学的,还有要他给自己加封号的……大大小小事无巨细,却一样都不能耽搁。好在中书省很会揣摩人意,知道他关心军情便特意将与军情有关的折子放在最上面。每日详细批阅那些军情奏折已经成了承启的一种习惯,竟会莫名的感到期待与雀跃——也不知那个人现下走到哪里了,做了些什么?有没有听我的吩咐老实办事?——如此这般想着,承启不由弯了一双眼,轻轻提起朱笔,慢慢翻开了手中的折子。 却不是关于西北军情的。 不大的一张折子,裹着两个信封,折子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将承启心中那些与温柔有关的心思驱了个烟消云散。 御书房外伺候的小太监无聊的打了个呵欠,又警觉的捂住了嘴,抬头望望天,算算时辰也该到掌灯时分了,便依例缴了对牌,领了龙诞香烛,悄悄推开御书房的门,准备如往日里一样点蜡烛剪灯花了。 突如其来的光亮和人声令承启猛的一个激灵,这时才恍惚发觉那折子上的蝇头小楷已经在暮色里变得宛如忙忙碌碌的蚂蚁,乱糟糟的滚成了一团,手中的折子竟已被掌中的冷汗弄得有了几分潮气。抬眼望望,只见远处一名小太监点蜡烛剪着灯花,动作娴熟轻巧。他不动声色的等了许久,终于在龙诞香烛燃起、小太监退下的时候,将手中的奏折就着那一点跳跃的火苗燃成了灰烬。 原本乱如麻的心绪,也随着这轻轻扬起的飞灰而逐渐清晰。 是夜,建宁皇帝开封府尹陈绛觐见,一同被诏见的另有不明身份的人物若干。 陈绛垂手站在铺满青砖的御书房里,地板光可鉴人,若是白天阳光照进来的时候不知这里会是多么明亮……一边想着这些不着边际的事情,一面努力将思绪拉回到正事上,陈绛偷眼望了下烛光里皇帝阴晴不定的脸色,又小心的将目光收了回来,恢复了恭谨的模样。 “陈卿,当日朕命你私下访查那件事,曾给了你八个字做为破案之要。”承启的声音平静无波,却透着隐隐的威严,“这……就是你今日给我的结果?” “‘内紧外松,欲速不达’这八字臣不敢有忘!”先不管皇帝口气中隐隐的责问,陈绛连忙表示自己的态度,“只是此案牵涉十分重大,臣……臣……”一面说,一面抬眼望了望御书房另一侧阴影中站着的数人一眼。这些人,怕是皇帝的探子了,只是自己接下来的每一句话都会形成一场祸事,听到的人自是越少越好。 承启会意,抬手命他们下去,方望向陈绛那张因为紧张而微微有些惨白的脸,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陈绛连忙趋前几步,声音也压低了几分:“陛下自从吩咐那八字后,臣时刻谨记,也曾吩咐开封府捕头严守城门,一遇可疑人等立刻盘查,可叹全无头绪。臣便想,能做出此事的人想必对猎苑郊游人数、军马、人手布局都是极熟悉的,八成是宫中出了内鬼,这样查下去要查到何年去?于是便作了个引蛇出洞的主意,将手下人分作两支,一支仍旧把守城门查访来往路人,另一支便散布在民间寻访消息。” “便在三个月前,开封府破获一起窃盗案。”陈绛咽了下口水,低声道。“此案乃是飞贼所做,赃物涉及数十家,其余倒罢了,只是赃物中有一个青皮包裹,内有书信二封及印章若干,倒似是永平一案的线索所在,臣连忙提审贼人,才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