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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要反驳我,似乎要说些什么,我等着他说。 可是他凛冽的目光落在我的胳膊上的时候,却忽然柔和了下来,好像已经拉成满月的弓,忽然射了个空弦。 不,不能说柔和,只不过他又露出了那样的表情而已。 我已经懂了那个表情。从那夜以后,我就好像忽然开了窍,明明他的表情比那时有了更多的变化,但我依然能懂。 我拉住他的领子,直直地盯着他的脸,让他的眼睛不再落在我的身体上。“你同情我?” 他没有说话。 “你同情我?”我继续问。他依然没有说话。 我恨恨地松开手,向后退了两步,“我不要你同情我,我已经死了,不就是身体腐烂么?就算全身的rou都烂掉了又怎么样?我要你像以前那样对我。” 他又不说话,但他的眼睛似乎又把他的话说尽了。 罢了,他以前也没对我怎么好,顶多不同情我而已。 “但我就要你不同情我。” 同情?要是需要同情这东西的话,我早些时候那么瞒着他干什么?如果我早先要了他的同情,也就不会得到他的怨恨。更不会丢了这条命! “我问你,你究竟和赵明诘什么关系。”我没有使用疑问的语气,也许我已经不想知道了,也许我只是想知道他口中的答案而已。 半晌,他才慢慢道:“他只是向我借钱。” 我心头火起,又上前一步,拉住他的衣襟,“钱钱钱,五万块可不是小数目,你说借就借,你又和他不熟,你凭什么借他?他就算向你借钱,你凭什么这么快就借给他!为什么不和我商量,为什么?”我盲目地大吼,其实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气些什么,但就是生气,气愤已经将我的胸口盈满了,让我这闷着的一口气就是吐不出来。 我并非想要一个答案,只是需要发泄。 我真想知道对面这人到底想些什么,总是藏得那么深,不让人知道,从不让人知道。 “你告诉我,让我把钱借给他也好,”我继续吼,“你那么一点钱,用来开公司的,营运的,投资的,你那钱用途多了去了,不像我,”我拍拍自己的胸口,“我的钱就是用来游手好闲的,就算都借出去自己一分一毫也花不着又有什么关系?” 我他妈的就是想你花我的钱,你认这么清楚干什么? 我终于知道我为什么嫉妒赵明诘,因为就是眼前这个人,总是不想分得那么清楚,分得彼此清清楚楚,我和他,从来就不像是心意相通的人。 哦,不对,应该不是像,而是根本不是! 穆恬微微睁大了眼睛,看着我张开嘴毫无形象地胡说一通,等我差不多闭了嘴,他似乎也忽然隐藏在波涛之下的情绪也跟着爆发出来,甚至骇了我一跳。 “因为我不想欠你!”他的眼睛越来越红,也跟着大声说,“因为我厌恶你,我就是不想用你的钱,就算他们借钱了又怎么样?我穆恬想借就借,凭什么让你赵明泽说话批准?”他声音缓和下来,却更加阴狠。 “我不想欠你,因为我不想跟你纠缠不清!”他继续说,声音柔软悦耳,语气却阴狠毒得戳人。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果然是不想欠我,我一点也不慌,一点也不急。我走到一旁,想喝口水,但是水却一点也没有。我倒了一点水在水杯里,却又咽不下去。 幸好我真是死人,真是死人,否则这样一副什么功能都不能使用的身体,这样一个什么都感受不到的心脏,活人怎么能忍耐得住,怎么忍耐得住? 我的手一哆嗦,五指一张,水杯落在地毯上,幸而没摔个粉碎。 然后我身体一软,四肢就像忽然僵硬了一样,就像是在冬天里被冻了个通透,动弹不得,使不上力。 我整个人都仰面倒在了地上。 我想让自己的手指动一动,想让自己的眼睛动一动。 但是手指却始终搁置在那里,一分一毫也挪动了不了。 我的眼睛本来应该是睁着的,这时却忽然闭了起来。而我的视线却可以关注到这个房子的各个角落。 又这样了。 又是这样。 我又不能动了,又只能躺着了,又像前几天一样了。 只能这么躺着,不能说话,不能动,只能看,甚至连眼珠子都转不了。 我立刻去看穆恬怎么样了,既然我还能看,我当然要关注着他。 他就站在那里,依然面无表情,只是脸对着我,对着我的身体,对着我合上眼脸的眼睛。 他就那么站在那里,没有动,连手臂手指和腿的姿势也没有变,也许他的身体已经僵直了,也许他很镇定。 我听到钟表“嗒,嗒”地走得很慢,一点一点地,传入我的耳中。世界仿佛在此刻已静止。 但时间仍然在流逝。 因为我没有等多久,就看到穆恬的手指动了一动,脸色也变了一变。 其实他没变多少,甚至身体也没动多少,只是他的眼神变了一下。 然后他一步一步地,向我迈了过来,非常慢,非常慢。我几乎以为他就这样一直静止在那里,以为他会没有走上几步,这条路就会在中途断开。 但是他终于还是走到了我的面前,蹲下。 他的手指很冷,很冰,这么久,他的手指依然没有暖和过来。他刚才还稍微沾了一下热水。也许他冰冷的手指也是为我洗冷水澡而泡出来的。他的手指就那么放置在我的脸上,滑动着,滑过那些凹陷的伤口。 伤口不痛,没什么地方是痛的。 因为哪里都没有胸口痛。 他就那么看着我,长睫毛垂下来,眼脸将黑得像墨一样的眼珠遮挡下来,他的眉毛狠狠地打了一个结,却对他的美貌不损失一分一毫,鼻子微微地皱着,他薄薄的薄情的嘴唇抿成一线,然后张开,两瓣嘴唇微微哆嗦着。 穆恬,你是不是很冷? 他抓起我的手指,握住,按在手心里,摩擦着,也许是想让我的手指热上一热,动上一动。但是他的手指如此冰冷,使他的动作僵硬得根本不能动弹,也使我的手指也被冻住。 我真想安慰他。他的头发如此黑如此密如此柔顺,如果我的手能动,我会把他的头发理顺理顺,再把他没有流出来的眼泪擦干净。 真奇怪,他这次没有流泪,可是我却能感觉到他在流泪。 他张开嘴,嘴唇颤抖得说不出话来,但他还是吐出来了,“谁说,我不想和你纠缠不清?”他颤抖着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