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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把推开五郎,又至李嬷嬷身旁。 茉儿指着李嬷嬷,只向五郎道: “是她!” 众人一瞬皆看向李嬷嬷。 李嬷嬷不明所以,直直摆手。 “是她!”茉儿又随手指了个丫头,转而又指向自己,“是我!” 她忽大笑起来,只在灵堂之中来回游走。 这般语无伦次,果是个疯子啊! 谢菱长长舒出一口气,朝李嬷嬷使了个眼色,茉儿遂被带了下去。 五郎才紧绷的神情,霎时化作满面的颓然。 疯子的话,他竟也信了! 这便是关心则乱么? 谢菱四下看了看,被茉儿一闹,灵堂已然混乱一片。 她遂打发了丫头们收拾,又行至五郎身旁,只道: “五哥,抱歉。你好心来祭拜,却让你见着这个。” 五郎摇头,又道: “你怎的放任疯子灵前胡闹?” 这便是质问语气了。从前,五郎惯这般待谢菱的。 谢菱心中嗤笑,面上却很是无奈: “那疯丫头,本是伺候卞娘子的。” 五郎一惊,转过头看着谢菱。 果是有些渊源! 谢菱看五郎一眼,又道: “原本,卞娘子的病,也不至要命。只是这些黑心的丫头,暗中克扣,并不曾上心照料。” 五郎正待斥责,谢菱却接着道: “也怪我!近来事忙,一时不查,才纵得她们无法无天。” 正说着,她已然啜泣起来。 谢菱望着满地丧幡纸钱,一片狼藉,哭得更是厉害,丝帕已湿了半张。 这等境况,五郎哪里还好说句重话? 她缓了缓气息,又道: “卞娘子去时,是站着去的。这丫头心中有愧,生了暗鬼,这才将自己吓疯了去。” 钏儿扶着谢菱,一面替她拭泪,一面道: “近来常有闹鬼之说,焉知不是这疯丫头的缘故?” 闻得此语,五郎心底,霎时百感交集。 因着丫头不尽职,她便这般容易地丢了性命。 到底,是太不值,太轻贱了! 他冷眼看着谢菱,也不知她的眼泪是真是假。 不过,她愿为卞大娘子cao持后事,总算难得。 五郎叹了口气,方道: “既知是丫头作祟,如今又疯了,怎的还留着?或是报官,或是撵出去,也好让芳魂安息啊!” 谢菱心道,若非等赵廷兰回来,拿她当替罪羊,才懒得养着呢! 谢菱又啜泣两声,只道: “到底,卞娘子是廷兰心尖上的人。骤然没了,总归要有个交代。也不是我说处置,便能处置的。” “此事,可同赵廷兰说了?他几时回来?”五郎忙问。 谢菱方道: “前日已去了书信。大抵十来日,想是公事要紧,他也不必这等着急。左右,我在此料理,也是一样的。” 赵廷兰,果真是好薄情啊! 五郎垂下头,再不言语。 若说薄情,他谢五郎又何尝不是呢?自己又有何底气,去怨怪旁人? 情起、情灭,皆因他一番招惹。 若非他,卞大娘子何至于委身鲁国公府,又何至于是如今的下场? 五郎举目四顾。 凄凄冷冷的灵堂,唯她一个孤魂野鬼。 便纵有千种情思,她消受不起。而五郎,更是消受不起的。 他徒然叹了口气,烧过一摞纸钱,便踉踉跄跄地去了。 谢菱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脆弱而缥缈,忽而心有所感。 这个五哥,从来便是位富贵闲人。 除了吃喝玩乐,他对万事皆不上心,对万事皆不在意。 偏偏此时,一个妓儿灵前,倒见出一片真切的赤诚来。 原来,他也并非没心没肝的。 只是在他眼中,一个庶妹,到底比不上这缕妓儿的亡魂。 赵廷兰正在洛阳公干。 听闻他是谢府的女婿,上下官员无不好吃好喝地伺候。 洛阳为唐时东都,本朝西京。虽比不得汴京繁华,可热闹得趣的去处,却也不少。 恰逢暮春,牡丹正盛。 洛阳向来以牡丹名扬天下,来此遇着,自然要好生游赏一番。 况且,赵廷兰又是那爱排场爱热闹的性子。旁人投其所好,总是不错。 这日,他恰打马看花而回。 只见他一身枣红泥金春袍,革带束腰,戴一方玛瑙嵌宝冠子,春风满面。 赵廷兰哼着新曲,一面朝屋中走,一面将外衣丢向丫头。 见他回来,小厮忙凑上前去: “兰郎君,汴京来信了。” 赵廷兰不紧不慢地随意坐了,翘起腿搭在凳子上。 他又自吃一盏茶,笑道: “我家菱娘想我了?” 小厮笑了笑,兰郎君自来便是这没皮没脸的样,倒也是惯了的。 小厮举起信,方道: “正是了,兰郎君在外风,可盼煞闺中佳人了!” 赵廷兰哈哈大笑起来,指着小厮便道: “狗才!好甜的嘴!” 说罢,他只将家书细细读来。 其上所言,原是卞大娘子骤然病亡一事。 赵廷兰面上的笑渐渐隐了去。或是生愧,或是后悔,他也说不清。 他本想着帮人帮到底。一来,此是极公平的生意;二来,黑心钱赚多了,也当是积德行善。 不承想,却偏偏搭进了人家的性命。 也罢,她自己选的路,不论遇着什么,也都与人无尤了。 赵廷兰举步至案头,燃上一注清香,聊表追思。 他又抽出张小笺,只在其上写下四个规整之字: 下不为例! 罢了,他遂让小厮连夜寄去。 那小厮撇撇嘴,只笑道: “人家寄来长篇大论,兰郎君却回几个字!谢娘子当真是神情错付啊!” 他摇摇头,只忙赶着寄书信去。 ☆、第二百五十一章 促拍满路花1 洛阳的春日,比汴京更长久些。 汴京已是无处不飞花,可洛阳这里,却依旧一片繁盛春景。 尤其此处牡丹最盛,因着这个,洛阳府还特地在城隍庙设了牡丹花会。 牡丹花会一年一度,可谓群贤毕至,少长咸集。 整个城隍庙,尽是一片姹紫嫣红。 一时人声鼎沸,上至朝廷命官,下至商户百姓,皆结伴游览。 又有文人墨客,或随口赋诗,或题字壁上,再没比这更热闹风雅的了。 且说着,正有一书生于壁上作赋。 他一身竹青春袍,博带束发,背影挺拔而隽秀。 朝壁上瞧去,只见他字迹洒脱,颇得俊逸之风;文章浑然天成,断非俗流。 其中一句颇好,只见题道: 宛棠梨之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