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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醉态,“我再敬你一杯!” 陈酿抽走他的酒盏,一面扶着他,只笑道: “史大哥,你吃醉了!” 史雄的脸颊被酒气撑得通红,歪歪倒倒,哪还有平日巡山的威风? 他摆摆手,又道: “陈先生,我没醉!醉了的是他们!” 只见他手指随处一指,也不知指向何方。 这个“他们”,陈酿如何不明白?他一时沉吟不语。 却听史雄又道: “陈先生,我醒着呢!老子要去打金人蛮子!赶他们回北地老窝去!我醒着呢!” 可朝廷睡着…… “我们来此处,是要杀敌的!你以为,我愿在山上偏安?兄弟们愿在山上偏安?”史雄越说越激动,直站了起来,“我史雄,岂是那等怂包!” 陈酿闻言,只放下酒盏,默然沉吟。他凝视着史雄,眼下之人,似醉未醉,似醒非醒。 那些话,不知他憋了多少时候!今日趁着有酒,竟一吐为快! 陈酿心道:史雄此人,还是太沉不住气了些。 他摇了摇头,遂自袖中拿出一方锦囊。正如七娘所言,是个锦囊妙计! ☆、第二十八章 留春令2 说是锦囊,实则一方小小布袋。看那布料式样,许是央了山上老妇人制得。 史雄见着,先是愣了一瞬。他缓缓接过,面上难掩不解之色。 因着酒气未解,一时有些看不真切。史雄抬起粗黑的手掌,狠狠揉了几下眼,又定睛朝那锦囊看去。 “陈先生,这是何物?”他举至陈酿眼前,问道。 陈酿默了半晌,拉他坐下,遂道: “史大哥,莫这般急躁。” 史雄一时讪讪。若说急躁,他确是如此的。从前谢大郎总以此训诫,他自己也并非不知。 可这么些年来,不知为何,却始终也改不了。 史雄强压着焦急神色,坐定了,方问: “陈先生请讲。” 陈酿摇摇头,又一番抱拳,遂道: “如此,便恕小弟直言了。” 史雄做了个请的手势,刚直有力,确是位习武之人。 陈酿方道: “史大哥是位真英雄,抗金之心,自是日月可鉴。可唯有一处,小弟不得不多啰嗦几句。” 听闻此语,史雄倒好奇得很。他直直看着陈酿,便要待他说下去。 陈酿遂接着道: “史大哥,你徒有抗金之心,却无抗金之谋。” 此话既出,史雄自不服气,只耐霎时间,却又不知如何驳他! 史雄不言,四下遂蓦地陷入一片安静。这话直来直去,竟一丝体面亦不留,哪里像陈酿这个谦谦君子说的话? 一旁的李夷春正劝七娘吃酒,闹得不亦可乎。忽闻得陈酿言语,借着酒劲,她的脾气直比往日更大! 只见她拍案而起,道: “陈先生,你有学问是不假,可我们家史雄会打仗也不假。你不过一介书生,纸上谈兵,凭甚么这般说他!” 李夷春向来快人快语,喜怒恣意。她这般言行,倒是护食的真性情。故而,陈酿也不气,七娘也不拦。 她既问凭甚么,陈酿方道: “就凭史大嫂这一番话。” 这样的回答,倒更令人费解了。 李夷春不服,又看了看史雄,问道: “这算怎么个说法?” 陈酿笑了笑,遂道: “史大哥当年战无不胜,除了他自己骁勇,更要紧的,是谢大郎君的排兵布阵。而史大哥于此之上……” 还未说罢,他只摇了摇头。 李夷春还欲辩解,却是史雄将她拦住。他似听进去了,只待陈酿接着往下说。 陈酿看着史雄,虽年长自己许多,此时却颇有种孺子可教之感。 陈酿方接着道: “小弟与史大哥的锦囊,便是为你寻了个抗金之谋。” 史雄这会子倒是收敛了脾气,他抱拳道: “还请陈先生明示!” 陈酿点点头,道: “我接下来所言,史大哥可听清楚了。一,我与蓼蓼去后,史大哥亦要尽早迁离此处。南下也好,渡河也罢,再待下去,只怕金人来犯。也不必攻克,只在山下包围。长此以往,若无援兵,又如何熬得过?” 史雄闻言,眉间更是深锁。陈酿所言,本也是他心头大患,只是,南迁却并非小事。 于山寨而言,是迁营地;于国而言,便是迁都了! 况且,这么多兄弟,皆是为着抗金而来。骤然南迁,谁又肯服? 还不待史雄问询,陈酿接着道出第二点: “南迁,并非不再抗金。如今朝廷南去,休憩整顿,厚积而薄发,才是抗金之道。金人虎狼之师,若莽撞行事,蛮子对付无头苍蝇,自是易如反掌。” 这些话,自谢大郎殉国,再无人与史雄说过。他心中忽而感慨万分,若是谢大郎君还在,他们兄弟又岂会沦落至此? 史雄心中兀自思虑,陈酿却不再言语。 这番话,俱是肺腑直言。史雄若真能明白,接着便会发问;若不明白,再说甚么自是无益。 只见史雄默了一阵,方问道: “依陈先生之计,眼下该当如何呢?” 听他发问,陈酿点了点头。到底,史大哥不是为一己意气,不顾局势之人。 陈酿遂道: “自何而来,便往何去。” 闻着这话,李夷春听得云里雾里,只当陈酿又开始拽文,心下很是不快! “陈先生是说,回蜀中?”史雄亦不解。 陈酿摇摇头: “史大哥再想一想?” 七娘望着那满脸疑惑的夫妻二人,忽道: “酿哥哥,你别卖关子了,我替你说来!” 一时,史雄与李夷春皆惊愕不已,直看向七娘。这个深闺小娘子,哪里能懂抗金之事? 七娘遂道: “酿哥哥是说,史大哥既是行伍出身,何不重cao旧业?” 此话既出,霎时一语点醒梦中人。 从前,史雄不敢入伍,落草为寇,实属无奈之举。那是惧怕着谢家权势,惧怕着二郎谢汾的雷霆手段。 而如今,谢府已然不存。他在山上久了,习惯成自然,倒未曾思及这一层。 想到能重投行伍,史雄只觉全身上下热血喷张,恨不得此时便提刀纵马,上阵杀敌。 陈酿早知史雄是这反应,也不去理他,只看向七娘。 短短几月,多少人事变迁,能解得他心思的,如今也只得这孩子了。 陈酿叹了口气,振了振精神,遂向史雄道: “史大哥可曾听闻韩世忠将军的大名?” 史雄猛然一震。韩世忠三字,如雷贯耳!莫说行军之人,便是百姓,也少有不知的。 此人本是抗金义士,真英雄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