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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来,掉了一地,刚才“哗啦啦”的大概就是这个声音。 又是一阵风从窗口吹入,桌上又掀起一张纸来,搁在上面的笔被纸张一带,“骨碌碌”地就要滚下来。许艾赶紧一步上前,在书桌边缘接住了那支笔。 她“唉”地叹了口气,摇摇头:“习惯太差。”——mama替她打扫房间时也常这么说。 然后她把笔端端正正架到笔座上,转过头准备收拾地上的纸。 ——那似乎是一幅画。 纸面上是大块大块的墨黑,中间留出了星星点点的空白。空白有大有小,有的十分规律地排列着,有的零零落落,好像被惊起的萤火虫;也不知是他刻意留白的,还是没有涂到。 画面中心是一块最大的白色,占据了整张纸差不多1/3的面积。许艾盯着看了一会儿,觉得那似乎是一个人形:有脑袋,有脖子,还依稀有躯干和四肢的轮廓。 ……算了算了,不看了,怪吓人的。许艾把画纸收起来,放回到桌上。 她看到桌上也摊着一幅画,完成度比刚才那幅(大概)要高一些;但画面上还是大片大片的涂黑,和零零落落的留白,实在让人很难揣摩出作者的想法。 也许叶先生眼中的世界就是这样的吧,许艾想。她正要转头朝房间中间看去,耳边炸开祖奶奶的声音—— “怎么这么慢!” 许艾被吓了一跳,赶紧转头应了声“来了来了”,然后帮叶负雪关上窗,走到外面的客厅,拿走了架子上的小罐。 那锡制小罐掂着很轻,似乎是空的,但晃几下,又能听到“哗啦啦”的水声。 “快走快走。”祖奶奶又催促道。 “知道了,”许艾替叶负雪带上了门,“那个女人来了吗?没发生什么可怕的事吧?” “没有啊,”祖奶奶说,“他们就坐着聊聊天——哦,常家的小子躲起来了,都不敢见人,这个窝囊废!” 于是许艾就赶去客厅了。知了声一按着走廊铺开一路,吵得人心烦。 还没走进客厅,许艾就听到余安琪的声音:“给你们添麻烦了”“我也有不对的地方”“回去会和他好好沟通”;她的话夹在震天的知了声里,显得又轻又柔,和风细雨。 许艾推门进去,看到上首的叶负雪朝她点了点头;她下意识地把罐子藏进衣兜里,然后转向客座上的余安琪。 “这位是……?”对方满脸堆笑,但嘴里说出了一个不应该的问句。 余安琪怎么可能不认识自己?两人还(表面)友好地互加好友了呢。 所以眼前的这一个,至少不是在常家见到的那个“余安琪”,许艾想。 不过什么时候交换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里面的是谁。 “这位是许家小姐。”叶负雪介绍了一下。 然后余安琪客气地问了好,许艾同样客气地回了礼,就走到叶负雪旁边坐下。 她刚落座,明叔提着茶壶进来添水了。倒完叶负雪和许艾的杯子,他正要转向余安琪,对方客气地摆摆手:“不必了,我马上就——” 明叔已经拿起了她的杯子。她的手还没收回,和装满茶水的瓷杯一碰,泼出半杯茶来,满满地全洒在她手上。 “……不好意思。”明叔赶紧放下杯子,转身拿了块毛巾,过来替她擦手。没擦两下又被余安琪自己抢过去:“都说了不必了……真是太客气!” 说着还甩了个白眼。 她原本穿着长袖雪纺衬衫,这一杯水下来,袖子上也被泼湿了。余安琪擦了几下,随手挽了袖子。 ——许艾看到她腕上还留着叶负雪那日写的字迹。 她顿时明白了什么,立刻过去抢了余安琪手里的毛巾:“抱歉抱歉,我来帮你。”没等对方反应,她马上抓着她的手,边说边用毛巾使劲揩了几下——但才几下,又被余安琪伸手拦住了。 “茶就不喝了,二位都忙,不必浪费时间对付我,”余安琪说,“可以请亦彬出来了吗?我等会儿还有事,想先带他回家。” 叶负雪迟疑了一下:“……说来又是不好意思,他现在好像还没起床。” 余安琪很不信地皱了眉头。 “好像昨晚没睡好,所以这会儿正在回笼觉,”许艾帮着补充了一句,“如果不急,等他起来之后,我们会送他回去。” “……这样啊,”余安琪点点头,“那我去叫他吧。”说完她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叶负雪马上叫了明叔:“你去喊常先生起来了。” “不必,”余安琪说,“带路就好,我去叫他。” 许艾下意识地朝窗口瞥了一眼——雀子们“叽叽喳喳”地飞走了。 常亦彬不会真的躲在房间里吧?许艾想。 旁边的叶负雪停了停,也站起来:“既然如此,那我带你去吧。” 许艾当然也跟着一起去了。常亦彬住在西厢,叶负雪选了一条要途经荷塘的远路。下了回廊,穿过院子,绕过荷塘,再走一小段路,才能到西厢。 三人一边走着一边聊天,但大多是叶负雪和许艾在说,余安琪很少搭腔。 许艾悄悄看过她的脸色,与其说是面无表情,不如说——有点僵硬。 就像整容后遗症的那种僵硬。 “今年的知了特别吵。”穿过院子里的树荫的时候,叶负雪随口说了一句。 确实满树都是“知了——”“知了——”的叫声,许艾简直怀疑这些声音是结在树上的果子,摇一摇树干就会掉下一地“知了——”来。 “是啊,吵死人了,也亏常先生还能睡得着觉。”许艾说着,转头朝余安琪看去一眼。 对方还是没有搭话,只是脸色有些暗沉,也许是走在树荫下的缘故。 三人走到荷塘边上了,知了几乎要吵翻天,许艾实在忍不住皱了眉头。 “听说知了会脱皮,”叶负雪说,“我倒是没见过。” 许艾“噗”地笑了声:“什么脱皮,那个叫脱壳,金蝉脱壳——” 她话刚说完,就看到旁边树上掉下来什么东西,“啪嗒”落到余安琪的头上。 那东西轻轻小小的一块,余安琪又烫着蓬松的卷发,似乎没有察觉到这动静。许艾走近一步,悄悄探头看去——是一粒金褐色的蝉衣。 是知了脱下来的旧壳。 许艾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告诉她,衣摆突然被旁边的人一拉。她转过头,看到叶负雪轻轻摇了摇脑袋。 许艾就明白了。 西厢到了,叶负雪上前开了院门,许艾跟着进去,身后的第三人却在门口站住了,迟迟没有进门。 “……我就在这儿等着,你们去叫他吧。”余安琪说。 叶负雪笑了笑:“他还睡着,我们进门不太方便,还是太太你——” “有什么不方便的,你又看不